温仁守步履笨重缓慢,疲惫且慵懒的坐上尊位,他抬了抬手示意。
花祭这才上前挪了几步,站在温仁守身侧奉茶。
他望着这个被他丢弃了十余年的陌生女儿,如今再见她,已经长的亭亭玉立,她所到之处无不是光彩夺目、熠熠生辉。
她虽然脸上挂着让人难以靠近的清冷,但她那极尽清丽脱俗的美貌,还是那么让人挪不开眼。
只是她那美眸中的坚韧与顽强,让温仁守都不由得惊诧!
这些年,她流落在外,应该吃了不少苦吧!兴许还经历了一些让人难以想象的坎坷与艰辛,不然,她也不会有这般的淡漠与谨慎。
温仁守不动声色的端起花祭奉上的温茶,轻轻抿了一口。
神色不悦的放下茶杯后,才向花祭质问道:“听闻,你处置了你母亲身边儿的两个丫头!”
花祭闻言!倒也不吃惊,她就知道,华清苑的那位当家主母若朝露是坐不住的,定然会恶人先告状,状告她。
只是令她想不到的是,她会阴毒至此!竟然伤害两个无辜的性命来构陷她。
花祭毫无隐瞒的颔首道:“是。”
温仁守心中有数,也有心理准备。
今日来潇湘阁问责她,也不过是想做做样子给若朝露看罢了!
但此刻听到自己的女儿亲口承认,却还是让人难以置信,不免气愤。
好歹这温家还是他堂堂主君说了算,一切生杀大权都在他的手里,又什么时候轮到她一个小丫头来喊打喊杀,迫害无辜的人命。
“你母亲最是贤良淑德,她调教出来的丫头,自然也是最懂规矩的,你又何故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人给逼杀了?”
温仁守责问的语气很重,但那雷霆之怒的威严已经震慑到了在场的所有人,除了花祭与雁鹰。
只是这丫头的表面看起来谨小慎微,处事讷言敏行,可偏偏她的性格高傲、倔强,有种坚韧不拔的精神,同时也有一种既不惹事又不怕事的风骨。
只见她礼数周到的向温仁守福了一礼,从容道:“父亲明鉴,女儿乃潇湘阁之主,自有处置劣仆的权利,若奴仆无规无距,不知礼数,在女儿院内违逆主子,行事乖张,此等劣仆,当处之,女儿不知,女儿何错之有?”
温仁守假作不经意的扫了暗处一眼,那两个眼线还没有离开,是打算看着他怎么处置温软软呢吧!
温仁守冷冷一哼!雷霆一怒。
“放肆,你这丫头无法无天,不懂何为恩威并施的道理?若只是惩处,杖责也就是了,何必将两个丫头逼死了才罢休?”
花祭纳闷,亦有不服。
这长辈威严是有,但怎的感受不到他的威慑力呢?
还是说,他并没有动怒,只是在佯装着什么?
不,不对,有问题!
方才温仁守进来时,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冷眸扫视着她,而是沉着脸直接掠过了她。
聪敏的花祭武功卓绝、内力深厚,暗自感知着周遭的气息。
果然!在暗处的一角,被她捕捉到了两双眼睛,两股不怀好意的气息。
这两个眼线,与温仁守今日造访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呢?
她心里疑惑,却也配合着与温仁守演完这场戏。
“父亲,女儿明明是将两个丫头安然无恙的送还了华清苑,至于后来怎么死的,女儿确实不知,此事!恐怕与朝露夫人脱不了关系,女儿亦或是被刻意陷害也未可知,但父亲要是以此定女儿的罪,女儿不服,女儿以死明志。”
“放肆~!”温仁守闻言!盛怒之下拍案而起,阴沉着脸,怒喝一声!
“这世间哪有你这样做女儿的?不但违逆亲父,不服管教,肆意逼死奴仆,污你母亲,你还敢不服……。”
“你……你啊你!你还有一点儿大家闺秀的仪态吗?动不动就以死相逼,口口声声胡言什么死不死的,你到底是不是世家大族的贵女?你生母没有教过你礼仪教养吗?”
“若不是看在君后指明要你在春日宴伴驾,此刻老夫便能惩治了你,将你打死。”
花祭闻言!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来,赶紧跪在了地上。
一旁的丫鬟仆子见状!也跪了一地。
“请父亲明查,还女儿清白,女儿被父亲抛弃在外十余年,自然无人教养女儿什么礼仪女德!您知道的啊!女儿本乃大家闺秀,是您亲口把我赶出去的,成了没有父亲的野孩子,如今你训斥女儿没有德行,那父亲呢!这一切都是父亲您所导致的啊!”
“父亲,女儿不想与你多费唇舌,女儿也想要一个公道,朝露夫人在你面前哭一哭便能扭曲事实,黑白颠倒,那女儿也哭一哭闹一闹,若父亲还胡乱怪罪,那女儿只能以死明志。”
温仁守听罢!当场被气的脸红脖子粗,上气不接下气的愤怒至极,气急之下,扬起手掌便要打她。
花祭淡定的不闪不躲,她知道,温仁守不敢。
一来几日后她要伴驾,二来她是未来国相夫人,任凭他是她的亲生父亲,也不能不给那两位的面子。
不过,回头想想,亲生女儿被抛弃十余年,回府相认不到半个月,就要被她这个宠妾无度,妻妾成群的父亲给逼死。
这要是传出去,他温仁守的名声被毁是其次,若引起民愤,被那些个有心之人拿来做文章,毁了温家儿女的前程,那就得不偿失了嘛!
“你当老夫不敢动你?”温仁守一副霸王震怒的模样,神色阴沉至极。
花祭闻言!暗自抽了抽嘴角。
不是吧小老头!你还真想打我?这不是陪你演戏呢嘛!至于真要了我的命?
花祭淡定且倔强的摇了摇头:“父亲乃女儿的长辈,女儿违逆不得,女儿也只想要一个公道清白罢了!若父亲执意认为女儿逼死了奴仆,那女儿便要为自己辩一辩,还请父亲拙作朝露夫人奉上证据。”
温仁守闻言!被气的胸口憋闷,一口气险些上不来。
这个倔丫头,难道就不会服个软?认个错能怎么滴?
大家都各退一步,互相给个台阶,这不就下去了吗?非要闹的这么难堪做什么?
花祭不是一个软柿子,脑子精明着呢!也绝对不会令自己吃亏,她知道,温仁守爱面子,会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,是以!她才不屑于给一个渣老头面子,委屈自己顺着他。
“看来,你这小丫头还是不知错,如此!便禁足月余……。”
温仁守话落!殿内所有丫鬟奴仆闻言!均是震惊不小。
尤其是阿娇、字字等人,心下不由得咯噔!这要是真禁足了,可怎么办?
就方才温仁守向花祭质问的时候,阿娇等人就被吓得不轻,如今又听要禁足,心中大骇,便赶紧为花祭说情。
只是阿娇等人的话还没有说出口,就被雁鹰悄悄给拉住了,向她摇了摇头示意,让她稍安勿躁。
好在阿娇最终忍耐住了。
也幸而字字与脉脉等人都是沉稳的性子,知道审视夺度,这才没有冲动为花祭争辩。
她们一直谨记花祭的嘱咐,必要时见机行事、一定要沉得住气。
花祭自有成算,没有多言。
而这时被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温仁守,吹胡子瞪眼的坐了下来缓口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