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海之滨有个小渔村,三面环山,一面向海。村中世代以捕鱼为生,民风淳朴。这一年的夏天来得格外早,才五月初,日头便毒辣得能将人晒脱一层皮。
海兰蹲在礁石上,手指灵活地修补着一张破旧的渔网。她今年刚满十七,是村中最美的姑娘。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红绳松松地系在脑后,被海风吹得轻轻飘动。她的皮肤因常年日晒而呈健康的小麦色,一双杏眼明亮如星。
\"海兰!\"远处传来熟悉的呼唤声。
她抬头望去,只见阿浪扛着一筐刚捕的鱼朝她走来。阿浪是村里最好的渔夫,年纪比她大两岁,身材高大结实,古铜色的肌肤上还挂着未干的海水。
\"今天的收成不错。\"阿浪在她身边蹲下,从筐里挑出一条最肥美的石斑鱼,\"给,带回去给你娘补补身子。\"
海兰接过鱼,指尖不小心碰到阿浪的手,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一下。她低下头,脸颊微红:\"谢谢。我娘的风寒好多了。\"
阿浪正要说话,忽然天色骤变。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,远处的海面掀起数丈高的巨浪,以惊人的速度向岸边扑来。
\"不好!\"阿浪一把拉起海兰,\"快回村!\"
两人刚跑到村口,豆大的雨点已经砸了下来。狂风呼啸,吹得茅草屋顶哗哗作响。村民们纷纷跑出家门,惊恐地望着越来越近的海浪。
\"这是怎么了?\"海兰的娘紧紧抓住女儿的手,\"这个季节不该有这么大的风暴啊!\"
老渔夫陈伯拄着拐杖,面色凝重:\"三天前我就在海上看到了异象,海水突然变黑,鱼群全都往深海逃。这是不祥之兆啊!\"
就在此时,一道闪电劈在海面上,照亮了整个村庄。紧接着,一个巨浪拍打在岸边,海水倒灌进村子,冲垮了几间靠近海边的房屋。
\"龙王发怒了!\"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,顿时引起一片恐慌。
村长敲响铜锣召集村民到祠堂商议。祠堂里挤满了人,空气中弥漫着恐惧的气息。
\"诸位,\"村长声音沉重,\"这已经是本月第三次异常风暴了。再这样下去,我们的村子就要毁了。\"
陈伯颤巍巍地站起来:\"我小时候听我爷爷说过,百年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。那时是因为龙王要娶亲,却找不到合适的新娘,所以发怒掀起风暴。\"
\"那后来呢?\"有人问。
\"后来...\"陈伯叹了口气,\"村里选出一个最美丽的姑娘,用红轿送入海中。第二天风暴就停了,而且那一年渔获特别丰盛。\"
祠堂里一片死寂。所有人都明白陈伯话中的含义。
\"不行!\"阿浪猛地站起来,\"这都什么年代了,还信这些?我们应该想办法加固堤岸,而不是...\"
\"阿浪!\"村长厉声打断他,\"你年轻不懂事。若惹怒了龙王,全村人都得遭殃!\"
海兰站在母亲身边,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。她注意到祠堂里不少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——她是村里公认最美的姑娘。
三天后,风暴更加猛烈。村中已有七户人家的房屋被毁,两名渔民出海未归。村长再次召集村民,这次连县里的道士都请来了。
道士身着黄袍,手持拂尘,在祠堂前设坛作法。他焚香祷告,掷出几枚铜钱后,脸色大变。
\"龙王确实要娶亲!\"道士高声宣布,\"若不献上新娘,整个村子都将被海水吞没!\"
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恐的议论声。村长与几位长者商议后,宣布将在村中选出一位适龄女子作为\"新娘\"。
\"这不公平!\"阿浪愤怒地抗议,\"凭什么要牺牲一个无辜的人?\"
\"住口!\"村长怒喝,\"这是为了全村人的性命!\"
海兰站在人群中,感到无数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。她心跳如鼓,却出奇地平静。她知道这是命中注定——自从三天前那个奇怪的梦后,她就预感到了这一切。
梦中,她站在海底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前,一位头戴玉冠、面容威严的男子对她说:\"我等你很久了。\"
第二天清晨,村长宣布了决定:海兰被选为龙王的新娘。她的母亲当场昏厥,被村妇们抬回家中。阿浪冲到村长家理论,却被几个壮汉拦住。
\"海兰,\"阿浪找到正在海边发呆的她,声音哽咽,\"我们逃吧,离开这里。\"
海兰摇摇头,海风吹起她的长发:\"逃不掉的。再说,如果我一个人能救全村人...\"
\"你相信这些鬼话?\"阿浪抓住她的肩膀,\"这世上根本没有龙王!\"
\"那你如何解释那些风暴?\"海兰轻声问,\"还有那些在风暴中消失的渔船?\"
阿浪无言以对。他只能紧紧抱住海兰,仿佛这样就能阻止她被大海带走。
献祭的日子定在三天后的满月之夜。村中妇女们忙着为海兰缝制嫁衣——一件大红绣金的华丽长裙。道士则日夜在祠堂前作法,据说是在与龙王\"沟通\"。
海兰的母亲终日以泪洗面,却无力改变什么。在这个靠海吃饭的小渔村,龙王的意志高于一切。
满月之夜终于到来。海兰穿上嫁衣,头戴凤冠,被众人簇拥着来到海边。沙滩上搭起了一座简易的祭坛,道士手持桃木剑,口中念念有词。
阿浪站在人群中,拳头攥得发白。他暗中准备了一条小船,藏在礁石后面。
\"吉时已到!\"道士高声宣布。
海兰被扶上一艘装饰着红绸的小船,船上摆满了贡品——美酒、鲜果、金银器皿。四名壮汉将小船推向海中。
\"海兰!\"阿浪终于忍不住冲了出来,却被村民们拦住。
小船随着退潮的海水渐渐漂向深海。海兰站在船上,回头望着岸上越来越小的人群,心中竟无多少恐惧。
就在这时,一个巨浪突然掀起,小船剧烈摇晃。海兰紧紧抓住船舷,看到海水中隐约有巨大的黑影游过。
\"阿浪!\"她惊叫一声,看到一个人影跳入海中,正拼命向她游来。
是阿浪!他挣脱了村民的阻拦,不顾一切地追了上来。
又一个巨浪打来,小船被掀翻。海兰落入冰冷的海水中,嫁衣的沉重布料拖着她不断下沉。她挣扎着,却无法浮上水面。
就在她即将窒息时,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住了她。是阿浪!他一手搂着她的腰,一手拼命划水。但海流太强,两人都被卷入旋涡中。
海兰感到一阵天旋地转,然后失去了知觉。
当她再次醒来时,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珍珠贝壳制成的床上。房间四壁镶嵌着发光的珊瑚,天花板上悬挂着夜明珠,将整个空间照得如梦似幻。
\"你醒了。\"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。
海兰转头,看到一位身着蓝袍、面容慈祥的老者站在床边。他头戴玉冠,手持玉杖,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光芒。
\"我...这是哪里?\"海兰挣扎着坐起来。
“这里是东海龙宫。\"老者微笑道,\"我是东海龙王敖广。\"
海兰瞪大眼睛:\"那...那个要娶亲的...\"
龙王叹了口气:\"那不是我,是我的丞相——龟相。他趁我闭关修炼时假传旨意,想借娶亲之名吸取人类女子的精气修炼邪功。\"
就在这时,房门被推开,阿浪浑身湿漉漉地冲了进来:\"海兰!你没事吧?\"
\"阿浪!\"海兰惊喜地叫道,\"你怎么...\"
\"我被一群虾兵蟹将抓来的,\"阿浪警惕地看着龙王,\"他们说要拿我当祭品。\"
龙王摇摇头:\"误会,都是误会。我的龟丞相背叛了我,不仅假传旨意要娶亲,还暗中控制天气制造风暴,就是为了让人类主动献上新娘。\"
原来,龟丞相野心勃勃,想通过吸收人类女子的纯阴之气提升法力,最终取代龙王。他利用龙王闭关的机会,假借龙王之名兴风作浪。
\"我们必须阻止他,\"龙王严肃地说,\"否则不仅你们村子,整个东海沿岸都会遭殃。\"
\"我们能做什么?\"海兰问。
龙王沉吟片刻:\"龟丞相今晚要在水晶宫举行'婚礼',届时所有水族大臣都会出席。我需要你们帮我揭露他的真面目。\"
他递给海兰一枚莹润的珍珠:\"这是我龙宫至宝'真言珠',只要将它带在身上,任何谎言都会现形。\"
又给阿浪一片龙鳞:\"这是护心鳞,能保你在水下自由行动。\"
夜幕降临,水晶宫中张灯结彩。龟丞相身着大红喜袍,得意洋洋地坐在主位上。他身形矮胖,背着一个巨大的龟壳,绿豆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。
\"诸位,\"龟丞相举起酒杯,\"今日是我与人类新娘的大喜之日,也是我们水族扬眉吐气之时!\"
水族大臣们面面相觑,却不敢多言。自从龙王闭关后,龟丞相的势力越来越大,已经无人敢违抗他的命令。
\"请新娘入场!\"龟丞相高声宣布。
宫门大开,海兰身着嫁衣缓步走入。她身后跟着伪装成侍从的阿浪。龟丞相看到海兰,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芒。
\"美人儿,\"龟丞相走下台阶,伸手要拉海兰,\"从今往后,你就是我的夫人了。\"
海兰后退一步,从袖中取出真言珠:\"丞相大人,我有一事不明。龙王陛下何在?为何不是他亲自主持婚礼?\"
龟丞相脸色一变:\"龙王闭关修炼,将一切事务交给我处理。\"
真言珠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,龟丞相的话音在空气中扭曲变形,显露出\"谎言\"二字。
大殿中一片哗然。
\"你撒谎!\"海兰高举真言珠,\"龙王根本没有授权给你!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!\"
龟丞相恼羞成怒,现出原形——一只巨大的海龟,眼中泛着诡异的红光:\"小丫头找死!\"
他张开血盆大口向海兰扑去。阿浪迅速挡在海兰面前,护心鳞发出金光,形成一个保护罩。
就在此时,一声龙吟响彻宫殿。真正的龙王敖广现身,化作一条巨大的青龙,与龟丞相战在一处。
经过一番激战,龙王终于制服了龟丞相,将他囚禁在海底深渊。
\"多谢二位相助,\"龙王对海兰和阿浪说,\"若非你们勇敢揭露真相,我的水族子民还将继续被蒙蔽。\"
海兰问:\"那些风暴...\"
\"会停止的。\"龙王保证道,\"我会亲自施法平息海浪,你们的村子将恢复安宁。\"
次日清晨,海兰和阿浪被一阵轻柔的海浪送回岸边。村民们惊喜地发现风暴已经停止,海面平静如镜。
当海兰和阿浪讲述完龙宫的遭遇后,村民们既羞愧又感激。村长带领全村人向两人道歉,并承诺永远不再相信活人献祭的陋习。
从此,东海渔村风调雨顺,渔获丰饶。每年龙王寿辰,村民们都会向海中投放贡品以示感谢。而海兰和阿浪的故事,也一代代流传下来,成为渔村最动人的传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