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事…我就是晒久了有点头晕,你们先自己玩会儿,我想自己找个地方静静坐会儿。”
展信佳摆了摆手,笑着解释。
“真的不要我们陪着吗?”
“不用啊,哎呀你们俩怎么这么黏牙。还有乔乔,你不是还有正事要办吗,快去吧快去吧。”
尽管众人很是担心,但见她坚持,也只好面露不安的看着她的背影离去。
孟乔隐隐感觉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了话,但她一时间又没有头绪不知道是哪句话说错了,待展信佳离开后,她便也暂且先行礼告辞。
人潮散去,各分东西。
孤身一人的展信佳也不知道往哪走,心底沉闷得感觉透不过气好像堵着什么,可偏偏她蹙眉想了半天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想起来。
可若是再在友人眼皮底下,她不对劲的情绪一定会被察觉。
她不想让他们担忧。
日光正烈,热浪翻滚,随便找了家茶馆上二楼雅间坐下,展信佳凭栏而坐,若有所思的抬起手臂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绷带。
小沈大人真的可能咬她吗?更何况还是这么重这么深。
哪怕没看见伤口,她都能隐约感觉到那股深可见骨的麻痛。可如果不是小沈大人,那她手腕上的伤是怎么来的?她为什么睡了十多天?
不是她太过自信,就算真的来几十个人围殴她,她都能保证毫发无损全身而退。
怎么可能伤到手腕这么奇怪的地方……
“客官,您喝什么。”
店小二殷勤的凑了过来,展信佳没精力搭理,随便要了壶茶,又点了几碟干果。
一直到隔壁雅间传来傅守安的声音,展信佳才恍然回过神来。
他怎么在这?
对了!她之前就看见小沈大人坐在这间茶馆的二楼喝茶来着,刚才想事情太认真没注意,竟一不留神居然也走了进来。
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他发现。
不过小沈大人难道在京城就只有傅守安这一个朋友吗?总觉得好可怜……
隔壁,交谈声隐隐传来,还夹杂着几声孩童的嬉笑声。
由于二楼各个单间仅以实木屏风板隔开,再加上展信佳耳力好,听得一清二楚。
“嘿嘿,我亲戚家的孩子可爱吧!我偷偷抱出来玩的,玩哭了再还回去。”
这道开朗的是傅守安的声音。
片刻后,另一道声音淡淡响起,青年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没有再接话,像是心事重重。
而后便是一些闲杂的琐事,大部分都是傅守安一个人在自说自话,也没聊什么有意义的,全是废话。要么吐槽俸禄低,要么嫌弃公务重。
展信佳正听得百无聊赖,没过多久,店小二竟又叩响了她这一间的门。
“客官,这碟牛乳膏是隔壁的客人送您的。”
“诶?”
隔壁,那不就是小沈大人他们吗。展信佳有点尬住,难道她一直坐在隔壁偷听这件事对方早就发现了?不过也对,小沈大人一直坐在靠栏杆的位置,肯定能看见她走进来的。
明明是她提的假装不熟让他不要黏着她,搞得好像她在跟踪他一样…
小沈大人会不会觉得她在欲擒故纵什么的?
还是不要打扰小沈大人与友人相聚的闲暇时刻了,喝完这壶茶她就走吧。
展信佳耳尖发烫,连茶水都没品出什么味,坐立不安的吃完了糕点。等招来小二,却又被告知她这间的所有钱已经被付过了。
她嗫嚅着,到底没说什么,匆匆下了楼。
这个点还早着回家也没意思,可待在大街上又晒得慌,展信佳漫无目的的在长宁大街上转悠了半天,最后垂头丧气的进了京城城东一家据说格外灵验香火鼎盛的庙宇。
她甚至都不知道这座庙里供的是谁,反正也只是打发时间。
哪怕天气燥热,庙里来来往往的香客不绝,特别是中央一棵挂满红笺的巨大的老桃树下几乎挤满了人,摩肩擦踵的,没地方落脚。
展信佳对祈愿这种事不感兴趣,她硬是被挤过去的。
正蹙眉犹豫着要不然入乡随俗也随便写一张挂上去,不知身后谁挤着推了她一把,展信佳一时走神没反应过来被推得一踉跄。
好在有人伸手扶了她一把。
“谢谢谢谢。”
心事重重的展信佳头也没抬连声道谢,然而愣了一秒,她就错愕的抬起头。
扶她的那个人已经走远。
眺望而去,白袍的年轻公子静默站在桃树下,身姿挺拔,仿若渡潭寒鹤,仅是站在那里就占尽了光华,雍容矜贵,清仪无华。
树影婆娑,连带着微风轻轻曳动他的衣袖,他微微仰起下颚,身形与景致相融。
动中取静,如一幅以炭笔细细描摹的工笔画。
只是这样望着他,就好像在炎热燥夏里浸上一抹冰凉,瞬间静心。
此刻,青年正将刚提笔写好的红笺往树梢上挂。
他刚才不还在茶馆喝茶吗?小沈大人怎么有的时候跟鬼一样阴魂不散,太恐怖了…
展信佳脸一时间摸不准不知道该上去打招呼还是赶紧跑路,可不等她做出决定,就已经被熙攘人潮推着往桃树的方向涌去,躲无可躲。
等她反应过来时,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几步而已。
察觉青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,她尴尬的低下头,眼神闪躲,故作松弛抬指的去撩耳畔滑落的几缕碎发。
她决定倒打一耙先声夺人!
“你刚才为什么不理我…”
“这位姑娘不是说同在下不熟么?”
“可是就算咱俩只是普通朋友见了面也得打个招呼才对吧,你明明就是假装没看见我。”
“抱歉,我没有跟普通朋友打招呼的习惯。”
普通朋友这四个字被他咬得极重,衬着他面无表情的脸,展信佳用膝盖都能想到他在生气。
好吧好吧,本来就是她的错。
虽然她的出发点是好的,但是现在看来她还是先别出发了…
妥协的叹口气,展信佳仰头抬眸直视他。
“所以你刚才是故意不理我的意思。”
她这么直白的问,本就心念不坚定的沈肃清差点立刻就要妥协。避开她的目光,他盯着飘落的青叶,袖下指节攥紧,极力保持语气的冷淡。
“傅守安带了个孩子过来,很吵,一直在哄。”
“为什么哄了她现在就不能哄我了。”
“她才四岁。”
“借口。”
听小姑娘理直气壮的这样说着,沈肃清忽而觉得有点恼怒。说要假装不熟的是她,现在用腻死人的可爱语气怪他不哄她的人也是她。
天底下哪有这么坏这么不讲道理的人。
她到底要怎样呢…
他要怎么样才能让她满意呢。
阿纸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,喜欢的是怎样的他呢,还是说其实她从头至尾都是个小骗子。
就像那个神棍说的一样,只是拿他当狗。
退一万步讲,可就算是狗…难道她就可以这样毫无心理负担的肆意放养吗?
她的心底…难道没有“责任”二字吗?
想到这,自卑敏感多疑到几乎无法进行正常思考的沈肃清缓缓抬头。
他喉结滑动,漆黑瞳仁直勾勾的盯着她。
“她会亲我的脸,你也亲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