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闹鬼?”
后者叹了一口气:“哎,这事儿了,还要从董家说起。”
董家是这吴水城远近闻名的富户,背地里跟吴水城父母官也有些关系。
董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坏事做多了,这香火不旺,董老爷都四十了,还无儿无女。
前些日子,董家找了个高人,说是董家无子的原因是风水不对,要造一口井。
这口井的选址不偏不倚,就在吴水城一户普通百姓胡家的祖坟上。
这要挖祖坟的事儿,胡家的男人也是个有骨气的,哪能同意?
董家强行挖了人家祖坟不说,还把阻拦的胡家男人打断了腿。
胡家就靠着胡家男人糊口,这顶梁柱没了劳作的能力,日子还怎么过?
胡家媳妇儿带着孩子在吴水城求告无门,便想要去燕州州府告官。
董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,直接把胡家灭门了,扬言在这吴水城,董家就是王法。
那尸体都没人敢去收。
直到一位路过的侠客看不下去,埋了人,跑到董家要行侠仗义,却自此一去不回,销声匿迹,明显是凶多吉少了。
很快,吴水城就开始闹鬼了。
可温柔并没有在这里察觉到阴气。
这“鬼”,是人。
......
当夜,温柔果然蹲到了这“鬼”。
竟是个瘦弱清丽的年轻女子。
刚一走近,薛染就敏锐地嗅到了一股极淡的香气。
药香!
他心间顿生警惕。
女子哭得梨花带泪,说她姓李,是之前那个一去不回的侠客之妻。
那侠客早就被董府请的护卫设陷阱围剿而死。
可惜她武功差,只有一身还算不错的轻功,不能杀了董家人报仇。
便想了个主意,想借着这鬼神之说,让官府查处董家。
李姑娘一边说,一边哭诉着自家夫君多义薄云天,死得多惨,那董家又是多么丧尽天良,就该去宰了他们。
若换个年轻冲动的,恐怕都要杀上董府了。
李姑娘楚楚可怜地望着温柔:“姑娘,还请姑娘莫要揭穿奴家!奴家并非是要吓唬百姓,实在是想要将董家的事闹大!”
温柔微笑道:“既然如此,那我们定然会替你保守秘密。”
“?”
李姑娘哭声停滞了一瞬,眼中闪过一瞬诧异和懵然。
不是,不是说这人喜欢惩恶扬善吗?
她都不考虑行侠仗义一下吗?
李姑娘垂眸:“那,那多谢二位......”
薛染没说话,转头刚好瞥见温柔眼底玩性大起的兴奋,有一瞬间的无语。
做人做到她这个份上也是万里挑一了。
温柔颔首:“好说好说,谢意我们领了,好,既然谢过了,那我们就走了。”
李姑娘顿时急了:“姑娘且慢!”
开玩笑,现在就让他们走了,这药香还怎么生效!
温柔:“还有事?”
李姑娘从地上起来,一瘸一拐地走近温柔,眼眸含泪:“姑娘心善,方才奴家不慎崴了脚,不知姑娘可否搭把手?”
薛染刚转眼就看见李姑娘一个踉跄就奔着温柔怀里去了,瞳孔倏然放大。
骗人就骗人,怎么还投怀送抱上了?
万一除了药香,还有第二手打算,想借机杀人呢!
李姑娘还没挨上温柔呢,就被薛染一把掀开了!
咯噔一声脆响!
“!”
刚才是装的,现在崴脚成真的了。
李姑娘脸绿了,这下眼泪是真的止不住了。
人干事?
李姑娘泪眼汪汪地看着薛染,一脸委屈:“这位公子这是做什么?奴家只是崴了脚,并无恶意......”
这叫薛染王八犊子真不是个东西,有什么暴力倾向吗?一点不知道怜香惜玉!
李姑娘转眸看向温柔,一副欲语还休,受了委屈又不好多说的样子。
温柔:“......?”
不是,这人哪儿收到的消息,整这么个馊主意出来下毒,跟她装惨卖可怜,她看起来很像圣母冤大头吗?
不过怪好玩的。
温柔:“李姑娘,不好意思啊,他就是手有点问题,不听使唤,不如我送你去医馆瞧瞧?”
薛染:“?”
他倏然举步,往一旁走去。
李姑娘抬眸:“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姑娘了?”
“不麻烦不麻烦。”
“可是,可是奴家现在左脚实在使不上力......”
......
李姑娘还在跟温柔磨叽。
哐当一声响声乍起。
温柔和李姑娘转头,就看见薛染从街角踹了个东西过来。
等到温柔看清推车样子,闻到那股味道时,表情差点凝固。
不是,玩就玩,他怎么开始敌我不分了?这车总要人推吧?
“这是?”
薛染:“刚才跟路边倒夜香的买来的。”
李姑娘:“!!!”
这不会是让她坐的吧?
温柔:“李姑娘,委屈你了。”
李姑娘表情隐隐在抽搐:“不,不委屈,姑娘愿出手相助,奴家已经很感激了......”知道委屈我你还让我坐?
打从她进紫衣卫起,就没执行过这么憋屈这么有味道的任务!
上头的消息到底是怎么回事,不是说这陆远秋嫉恶如仇,喜欢惩恶扬善吗?
怎么见到她却不欣赏她不畏强权的性格,不主动开口帮忙解决董府的事?
搞得她现在想靠近这陆远秋都难办!
陆远秋所中的十死无生是他们紫衣卫的毒。
这些年他们还研究出了一味药香,只要有人服下这药香,溢出的香气就能催快十死无生毒发。
可这药香需要时间才能生效!
李姑娘坐上推车的时候,手都在发抖。
鼻尖的臭气,和屁股底下似乎坐到了的一坨什么东西,让她有种干脆和两人一决生死的冲动。
不行,忍住,忍住,这是任务!
陆远秋不是她能打得过的。
上头为什么不派别人来执行这个任务,非要说什么女子柔弱更容易取信于人,她哭得可怜一点,说不定陆远秋就心软愿意帮忙了,她就有机会靠近陆远秋下毒了。
容易个鬼!
板车的味道实在太足了。
把人推到医馆门口,温柔就拉着薛染跑了,李姑娘喊都喊不住。
薛染侧目:“你不是还想玩吗?”
温柔:“明日她会上门的,今日这味儿我有点玩不下去,你还说呢,敌我不分!”
薛染微微别开脸,没让她看见眼底的笑意。
接着,他忽然抛过来一个瓶子。
温柔:“这什么?”
薛染皮笑肉不笑:“毒药。”
温柔挑眉,从瓶子里取出一粒药丸吃下去。
“我说那是毒药!”薛染脚步一顿。
温柔:“你说它是毒药,那就不是毒药。”
“......我真该给你瓶真毒药。”
温柔歪头:“那你记得把毒药做得好吃点。”
薛染瞪她:“想死也别来脏我的手。”
温柔:“我猜到了,她身上的香气应该是毒。”
......
果不其然,第二日一早李姑娘就上门了。
看那手,都快洗掉皮了。
“昨日多谢二位了,奴家今日,是特意来感谢二位的。”
李姑娘那是变着法儿缠着人。
温柔和薛染上街购置东西,她就美名其曰来吴水城早,给他们引路。
温柔当时就温柔一笑,毫不客气地开始花李姑娘的钱。
走一路买一路,拿不下的就让人送去客栈。
买到最后李姑娘从鞋子里掏银票时,脸都有点绿了。
这人到底要买多少东西,是要把她的银子花干净吗?
中午温柔和薛染吃饭,李姑娘努力平复了心态,说要请客,感谢他们。
温柔当时就拍桌来了一句:“李姑娘果然是个懂得感恩的人,我和姑娘实在相见恨晚啊,今儿高兴,小二,给店里的客人每桌上一遍你们店的招牌,李姑娘请客!”
“???”
李姑娘当时腿都是一软,差点给温柔跪了。
不是,她到底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话的?
这人别是在耍她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