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在她这一脚没下死手。
青年眸光一转,试探着站起来,又似乎没成功:“请大夫就不必了,应是皮肉伤,无碍,嘶,只是姑娘这一脚可不轻,这一时之间,还需姑娘搭把手。”
“应该的。”温柔颔首,举步走近去扶他。
他悠然将手递过去。
温柔刚扶住他手臂,他就直接往她身上倒了。
“哎!”
温柔一时没防差点没接住:“......公子,我应该没踹你腿吧?”
他满眼无辜地捂了捂腿,整个人都恨不得挂她身上,手刚好擦过她身上浸了雨水有些湿润的衣料。
“方才被姑娘踹出去的时候,磕了一下,麻了,姑娘如此温柔知理,应当不会见伤不视吧?可否扶在下到房内暂作休息?”
说话时,他尾音还微微上扬。
四目相对。
温柔拳头硬了。
薛染刚和她认识的时候,脸皮薄到动不动就红耳朵。
这一世......简直没眼看。
好像什么变态啊!这搁后世遇见都要报警的地步。
算了,亲老公,不能打。
......
温柔扶着某个装瘸的人进了屋内,等他坐下才撒手。
“姑娘~”
她看过去。
对方半带着笑意,将那件绣着繁复金线牡丹花的绛红衣袍递来:“风雨大,天寒,感染风寒便不美了,望姑娘莫要嫌弃。”
天色已经暗了。
蓑衣太沉,温柔过江时,只用斗笠遮住了头发,淋湿的都是衣裳,因为衣料材质和颜色的关系,在光线不太明亮的夜间其实不怎么明显。
没想到他还注意到了。
的确有些凉意,温柔也没推辞:“多谢公子。”
他朝她暧昧不清地眨眼:“哎~为美人效劳,是在下的荣幸,像姑娘这样的美人,更应珍之重之,虽九死其犹未悔——”
然后温柔就看见,大冷天的,他把一直拿在手里的折扇一张,边扇边看着她,眸中水波一转,隐约含笑,竟有种勾得人移不开眼的风流蛊惑。
让人有些看见孔雀开屏的错觉。
温柔目光在那扇子上:“公子,如今正值深秋,很热吗?”
他扇扇子的动作不疾不徐。
“姑娘此言差矣,古有人道良言一句三冬暖,若遇良人更知世间斑斓,美人在前,秋虽寒,心却暖,这心暖时,人怎会觉凉意盛?”
温柔一时没移开视线,她总觉得这画面怪怪的,有种莫名的似曾相识感。
青年似乎恍然大悟了什么,朝她意味深长地微挑眉眼。
“姑娘这般瞧着在下......在下知晓在下神清骨秀、俊朗非凡,有可赛潘安之貌,姑娘,莫不是对在下一见钟情了?”
温柔:“......”
哦,他不是变态。
是显眼包!
上辈子刚认识的时候,他嘴有多硬,这辈子就有多能叭叭。
见她哽住了没说话,青年自知她并无配合的意思,却半点没有尴尬,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。
他站起身,在屋里转了一圈,微微一抖衣袖,把脑后披下的头发一拨,轻轻抚了抚脑后垂落的红色羽毛,眉眼带笑含情地继续道。
“难道没有?那也无妨,相逢即是缘,在下姓柳,柳弈,对弈之弈,表字闻弦,敢问姑娘芳名?”
温柔:“......”腿好得可真快,这就转上圈儿了?
“姑娘?”
她缓了缓气息:“我叫江云霄。”
“哦~云霄姑娘,即今江海一归客,他日云霄万里人,好名字,好志向。”他笑着伸手,忽然从背后掏出一束鲜花递过来,也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。
“既是初识,当有见面礼,鲜花赠美人,还请姑娘莫要嫌弃。”
“这花是哪来的?”
“自然是来处来。”
温柔也不追究了,伸手接了花:“为何不是江姑娘?”
柳闻弦立刻坐到了她边上:“哎~叫江姑娘的多生疏啊,在下第一眼见到姑娘,便觉有种似曾相识之感,如此缘分,定是三生石上旧精魂,与姑娘太生疏了,岂不是枉顾缘分,有违天意?”
听着他一张嘴就胡说八道,温柔没放在心上,随意转眸,就看见了房里空空如也的花瓶。
悬在她嗓子里许久的话彻底咽下去了。
人才啊。
“姑娘怎的一直瞧着花瓶?在下未及而立,自认比花瓶还是耐看一些的,观姑娘也是个志向远大的飒爽之辈,应定不愿屈居后院。
在下容貌上佳、家世清白、洁身自好,绝对是的为人赘婿的上上之选,姑娘如果方才没有考虑,不如此刻考虑考虑?”
温柔忽然开口:“柳公子。”
“柳公子多生疏,云霄姑娘唤我闻弦便是。”
温柔起身:“我还有事,先行一步。”
“?”
柳闻弦立刻笑盈盈地跟上来。
“姑娘有什么事儿?姑娘是外地人吧,在下来此时间比姑娘长,正好这几日可以为姑娘引路,再说这么晚了,让姑娘孤身独行岂是君子所为,不如在下送送姑娘?”
“云霄姑娘,外边儿在下雨,在下这儿有伞,只是仅此一柄,委屈姑娘与在下走得近些了。”
温柔走,柳闻弦就赖在旁边跟着,非要给她撑伞。
他叭叭了一路,甚至都不带重样的。
最抽象的事,他一个手打伞,一个手摇着折扇,一会儿一个花样,招摇得像只花孔雀。
给温柔都看沉默了。
他不应该叫柳闻弦,他该叫柳离谱。
......
眼看着温柔进了客栈,柳闻弦懒洋洋地撑着伞立在巷口,并未第一时间走。
身旁一个蓝衣少女走近:“公子?”
柳闻弦没动静。
见他没有反应,蓝衣少女气沉丹田,一声咆哮犹如狮吼:“公子!”
柳闻弦霎时捂着耳朵飞出去老远:“嘶,哎呀呀呀,你干嘛呢燕七七!不要伤害你家公子如此悦目如雕的耳朵。”
“......我更想伤害你有病的脑子!”
燕七七:“这江大人武功真厉害,我混在那群刺客里边引江大人过来时,差点被她逮住了,吓死我了!还好一开始我离得远,你说你这都什么馊主意啊!”
柳闻弦淡淡睨她一眼:“你有好主意你去。”
“我有个鬼!”
让她出去打架还行,动脑子的活不适合她。
要不然为什么柳闻弦当初是被绑,而她是被骗的呢?
她吃的饭,都长力气上了,从小就力拔山兮气盖世。
擅用长柄兵刃——重达数十斤的偃月刀,因为走的是以力御敌的武功路数,天生上战场的料,轻功还不怎么突出。
“对了,莽叔来信了,说是崔扶舟已经快到高业郡了,他们阻拦江大人,却没人阻拦崔扶舟是为何?”
柳闻弦扇子一摇,半眯着笑眼:“江云霄是女皇的人,而崔扶舟,是崔氏的人。”
“啊?什么意思?”
“梁州官场的水太浑,你那脑子里装的都是海水,就省省吧。”
“......公子脑子好,看着江大人窗口发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