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柔已经到客栈内沐浴换了一身干衣裳,等她出来,方照也已经过来了。
温柔:“崔家那人何时到?”
此次被调派出来的另一人名崔扶舟。
中原第一大氏族,有千年传承的廊河崔氏的公子。
廊河崔氏鼎盛千年富甲天下,也没少出王侯将相。
这个崔扶舟幼年就有神童之称。
听闻其人性情温润如玉,有天下第一公子之名。
此人入仕不久,此次作为温柔的副手,协助办案。
不过他先前就不在京中。
本定在梁州汇合,结果这会儿是影子都没有。
方照:“还未有信传来,难不成他也受到了梁州官吏的阻拦?”
温柔摇头:“不,他出身廊河崔氏,和我们的立场不同,想要借机排除异己,想要卖崔氏一个人情的大有人在,恐怕有的是人为他铲平阻碍,送他一份功绩。”
方照不由嘴角微垮。
“出身好真好啊,不过那崔扶舟,既然有人为他送人情,咱们是不是也能借此早点把案子查清楚?都这么久了,高业郡那龙鳞图和户册,还难说是什么情况。”
古代和后世不同,土地兼并一直是历朝历代的难题。
当土地更集中在一部分人的手中时,经常会出现地主与地方官吏勾结,或者地主就是官僚氏族,他们隐瞒田产,偷税漏税。
另一方面地就只有那么多,都到了他们手里,那百姓呢?
当大量的自耕农失去土地,受压迫受剥削,没办法生存了,他们就会成为流民。
流民越聚越多,就会占山为王、聚众起义。
历朝历代的皇帝几乎都清楚,土地兼并会动摇政权。
但没有任何一个皇帝,有勇气去和天下所有地主阶级作对。
因为皇帝自己就是最大的地主。
难道我搞我自己啊?
再者说,这种时代,大多数的地主都是身份性的,他们是官僚氏族。
跟氏族对跳过的皇帝数都数不完,成功的,寥寥无几。
所以夏国也一样,只能限制。
夏国开国之后,开国皇帝总结历朝历代的经验。
为了限制土地兼并的问题,大夏在推行占有土地最高限额的律令,并出台了龙鳞图和户册。
就是说,每个人名下拥有的土地有限额,超过了就要受到惩处。
龙鳞图即是将每块土地的编号、拥有者、亩数、土地等级、四至登记记载。
每户人家会有户案,详细记载每户人家的人口等情况,然后汇总到户部,成为详细的户籍档案,也就是夏国的户册。
这就是当时女皇陛下看到“册上灵”的户册。
夏国明令要求全国各地每十年得完成一次全国人口统计,以及拥有的土地等信息。
以便处理赋税、徭役问题。
后来为了激励底下的人办事,还有臣子提出了淘汰制的办法,办得好有赏,办不好有罚,最后被皇帝采用。
但这样就出现了一个问题:瞒报虚报。
他们会夸大其词,制造出繁荣的假象。
那这些虚报瞒报下来,那么大一个窟窿谁来填呢?
官僚不会填。
最终只会落到百姓的头上。
那这些粮食交了上去,百姓吃什么?
要是再遇上天灾,有些地方,饿殍千里,伏尸遍野,卖妻卖女、易子而食并不罕见。
夏国后来衰败得那么快,和这个也有很大关系。
粮食、银钱,全都流入了不缺钱不缺粮的人手里。
这些官僚氏族大肆享受。
周边国家总有些中原没有的奇珍,价越高,越能从这些“二傻子”手里大笔大笔地捞钱。
因为贸易往来和种种走私,周边国家也被养肥了,比如说北延。
都能掏的出雷火弹来打仗了。
这些山旮旯、大漠、酷寒之地的外族哪来的钱?哪来的雷火弹?
官僚氏族喂的。
而这些官僚氏族在朝廷缺钱的时候,会微微一笑,开始杀鸡取卵:那就让百姓再忍一忍吧!
百姓被剥削了又剥削,日子都没法过了。
这还是在皇帝不昏庸暴戾的情况下,要是遇到个皇帝也是废透了的废物点心,那日子更难过了。
朝廷穷啊,百姓也穷。
官僚氏族富得流油,国库都不一定能赶上一些巨贪。
只能严查再严查。
监管百官,这就是都察院存在的意义。
人力有限,凡事都有两面,世间从没有十全十美,只有尽善尽美,不断改革。
此次拦女皇车辇被刺死的高业郡百姓一事,就很可能是涉及到官僚贪污、虚报瞒报,百姓吃不起饭了。
因为南方经济比较繁荣,所以在当地各郡是有更详细的龙鳞图和户册的。
他们这一次,如果能拿到当地的户册,事情会更清晰。
听见方照说能不能利用崔扶舟尽快破案。
温柔摇头。
“他可是崔氏公子,跟我们可不是同路人。”
这次原主的心愿是守夏国盛世。
但如今的夏国看着是一个庞然大物,其实隐患太多了。
比如没有银矿,却放纵以白银黄金交易,导致铜钱贬值,夏国货币都快成为废纸了,这属于是往死里作。
她得尽早把这些大问题解决了,否则夏国就是个筛子。
撑不了多久。
......
早到高业郡为好。
温柔和方照收拾好之后,就戴上斗笠披上蓑衣骑马连夜赶路了。
临走时,她给了客栈掌柜一锭银子,让他带个口信,如果第二日柳闻弦会来,就说她去高业郡了。
虽然他有点丢人现眼,但总不能扔了。
差不多翌日清晨时,二人终于快到高业郡境内。
梁州水土丰饶。
在官道周边已经能看到一些百姓的屋宅和土地。
没想到再走了一阵后,居然遇上了劫匪。
“站住!打劫!”
这些劫匪一个个的连大刀都没有,手里不是锄头就是菜刀镰刀。
领头的大汉开口了。
“我们也只是求一口饭吃,你们只要把银钱留下,就可以过去了。”
温柔和方照对视一眼。
方照:“梁州地界水土如此丰饶,今岁又无天灾,你们有力气何不堂堂正正做人,怎的做起打劫的事了?”
“少废话,赶紧把东西交出来!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!”
领头的大汉手里的镰刀一挥。
“什么?打劫?”
就在此时,一道熟悉的嗓音飘来。
温柔一扭头,果然看见高大的巨树上,有个鲜艳的人影,踏着树枝以轻功掠来。
他又换了一身花枝招展的鲜艳衣袍,落地的时候,还在空中转了一圈,他随手撒出一把花瓣,摇着折扇,眉目含情地看温柔。
“云霄姑娘,又见面了,在下这次的出场如何?”
温柔:“......”
尚未见过柳闻弦的方照:“......?”
劫匪:“?”
这人啥毛病啊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