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从在他爸的病床前,跪在沈庭的面前,叫他爸的那一刻起,一切就已经开始了。
林微染不得不佩服他。
“那你呢,”沈宇川笑她,“当年教唆沈庭把我送回来,结果却是这么一个结果……对了,我要出来这事,沈庭怕是早就已经知道了,他有跟你说起这事儿吗? ”
见林微染的眼睛里头明显有一点儿的晃动,沈宇川就这样一双眼睛盯着她,笑着,又坐了回去。
他坐在那里,真的有了一点儿运筹帷幄的潇洒味道。
他说:“沈庭为你做到这种地步,我已经觉得够意外的了,你觉得沈庭还能为你做什么?”
林微染听他讲。
沈宇川:“沈庭有没有跟你讲过,他当年一个没名没姓野孩子,是怎么被我们沈家给抱回去了?”
“沈家,是他沈庭的根,他这辈子不管坐到什么位置,也永远都姓沈。”
“你觉得他一个沈姓的,能将他小时候将他抱回沈家的那个人子孙灭口吗?”
说着,沈宇川还笑了起来。
“他兴许能做到,但你觉得,他要是真这样做了,他沈庭,这辈子良心能安吗?”
他一字一句。
“更何况,我还是无辜的。”
“林!微!染!你该知道,我沈宇川没死,是我沈宇川救了你!”
林微染打断他说:“你同意见我,该不会就想跟我说这些吧?”
“真聪明,”沈宇川夸她,“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,想着应该没有见过什么世面才对,怎么就能那么聪明呢。”
林微染鼻息呼出一口气,竟然突然觉得有点儿累了。
沈宇川摆弄着自己的手,“在监狱里头的这两年,我确实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情,一直在想着,我怎么就老是在你这样一个丫头片子这里摔跟头。”
“然后我就一直想一直想。”
“怎么都该有一个理由才对。”
“你猜怎么着?”
林微染:“什么?”
沈宇川试探她,“巷子里头,大编织袋。”
林微染眼一紧。
“我这人其实真的……”沈宇川害怕她不信一样摆手给她看,“其实真的没那么坏,可能你并不太相信,但这是真的。”
“我能是为了什么,不过就是为了钱跟权而已。”
“要是一个人不会挡我的道的话,我也没必要跟别人拉扯不是,毕竟我也真的没那个闲工夫。”
林微染问他:“我挡你什么道了?”
沈宇川叹了一口气,好像有多无奈一般,“沈庭,我叫他爸,叫了一辈子的爸,我敬重他,给他养老送终,而且最后守在他身边的只有我一个儿子。”
“所以你来评评理,他死后留下的所有东西,不就该是我这个儿子的吗?”
“说起来也是好笑,我这两年来一次又一次的寻求答案,假如我向命运逼出来的那个梦是真的话。”
“结果你猜怎么着,沈庭最后留给我的,还是只有他从一开始承诺给我的那一份儿。”
“我努力了一辈子,我在他面前努力了一辈子,竟然是个笑话。”
林微染眼睛颤动了一下,“所以在那个巷子里头对我……是因为沈庭给我留了一份遗产?”
沈宇川撇嘴耸肩,“本来我找到你是想带你去见沈庭的,谁知道我见到你的时候,你那么窝囊。”
“像你这样窝囊又没本事的人,得到的东西竟然跟我是一样的。”
“没办法,我也是气不过,所以就一时昏了头。”
“不然我动你干什么。”
林微染笑了,也不知道是在觉得谁比较可笑,“一时气不过?”
“可是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,”沈宇川觉得她计较太多,又不动声色地威胁,“你爸现在在乡下的养猪场当了一个文工,你妈好像开了一个裁缝店,听说干的还挺错的。”
沈宇川:“你现在嫁给了沈庭,还生了一个儿子。”
沈宇川身上带着一点的疲惫,就这样真真切切的叹了一口气,“我也没有办法比上一世更加的心狠了,我上一世都从沈庭那里得不到东西,我这一生也不想再奢望了。”
林微染:“所以你想跟我握手言和?”
“不管你相信不相信,我是真的敬重沈庭。”沈宇川说,“不然我上一世也不会等到沈庭寿终正寝。”
这话,他说的倒是真的。
他十岁那年,他爸要病死了。
他底下的叔叔担心他爸死了之后,他还要分沈家的一份家产。
他爸也知道他那几个亲叔叔,到时候不会分一点儿东西给他。
所以他爸在临死前,要把他过继给沈庭。
他爷爷,他的叔叔们,真是求之不得。
他跪在了沈庭的身面前,被沈庭侮辱一样地逼迫着,在他爸的病床前,改口叫了他爸。
然后那天,他跟着沈庭回了家。
就在当天,沈庭就向他承诺,从那天起他就是他沈庭的儿子。
他沈庭以后混到什么地步,家产都有他一份。
但只有一点。
他沈庭,不给别人养儿子。
认了他沈庭的那天,他就得将他亲生父亲给忘了。
可是自己的亲生父亲,怎么能忘得了。
李佳玉忘不了,他也是。
上一世沈庭怕是就已经看穿了,但因为他装了一辈子,还是给了他承诺的一份家产。
李佳玉跟林微染死了,属于她们的那一部分,也就给捐了。
沈宇川思绪回笼:“你恐怕不知道,沈庭跟我断绝关系的时候,给我留了什么。”
沈宇川在跟人,讲他的三叔。
“我还特地去查了一下,他给李佳玉的,是一处房子,一笔够她以后学费甚至是够她以后嫁人的嫁妆。”
“给我的同样是。”
“一处房子。”
让他以后混成什么样,都不会没有地方去。
“还有,国外的一笔基金。”
不多,不会让他饿死。
林微染确实不知道,沈庭还为沈宇川做了这些。
沈庭能为沈宇川做这些,又怎么会一点儿都不在乎自己沈家人的身份。
林微染嘲笑他:“你在自己父亲的病床前跪在别人的脚下对着别人喊爸的时候,想要的不会只是那么一点儿东西吧?”
即便是被林微染这样说,沈宇川也无所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