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6章 瓜果通商之利弊
原本,萧绍瑜是想让济阴钱庄提供24小时服务的,考虑到此时人们的作息规律和根深蒂固的观念,便将营业时间截止于宵禁。
事实上,日落后便鲜有客户登门了。
忙碌了一整天,额头仍有汗水的李东阳,捧着账册回到办公室,兴奋道:“殿下,开业首日总行共兑换庄票2506万4820文,吸纳存款1512万3215文。
物资方面接收粮谷石,足色五铢钱1006万4820钱。”
在李东阳看来,这份业绩数据是很亮眼的。
他查阅过济阴历年租调账册,折算成铜钱才勉强突破1000万钱,还不是按足色五铢钱计价的,竟然不及济阴钱庄睢陵总行首日兑换量。
萧绍瑜尽管眼界高些,对这份业绩也是颇为满意的,叮嘱道:“尽快汇总各分行兑换数据,本王估计接下来一段时间仍然会持续兑换热度,东阳先生可酌情增印庄票。”
李东阳当即回应:“下官已明令各分行,开业首月须按日上呈账册,估计子夜前各分行业绩数据便能算出总数。”
萧绍瑜这种搞法他是没有经验的,为了及时掌握全局,准确判断出总行是否需要增印庄票、分行庄票储备是否需要补充、物资接收是否饱和,他早已提前行文各分行,临时按紧急预案执行上报制度。
也就是说,济阴钱庄全系统处于一级战备状态,分行与总行之间保持着密切互动。
萧绍瑜起身,一边活动着略有僵硬的手脚,一边说道:“本王去瑶音阁赴宴,总数出来后即刻上报。”
萧绍瑜设的是何种局,尚未对李东阳透露,毕竟能否成局并不确定,李东阳本身又政务过于繁忙,萧绍瑜是想有了结果后再向他通报。
不明详情的李东阳,眉头略锁,谨慎谏言:“与士族打交道,还请殿下时时处处有所防备,万不可受其迷惑。”
大局向好,他是担心萧绍瑜得意忘形、掉以轻心,说了不该说的话,比如与杨彦超之间的关系,还有元法僧遣使密谈之事。
元法僧其人行军布阵、决战沙场非其所长,然而眼光却是相当毒辣,极擅投机。
初闻新约签订,他便意识到互市通商背后潜藏着诱人之利,身为北魏徐州刺史,通商口岸恰在其防区,条件得天独厚,他若没有动作就不是他了。
而他秘密派来淮南的使者,正是萧绍瑜的“老熟人”,其子元景隆。
萧绍瑜收敛略有疲惫的神情,沉声道:“嗯,那边就拜托东阳先生了。”
“下官必竭力争取。”
所谓的“那边”,指的是元景隆,他被秘密安置在李东阳府上。
经初次接触,萧绍瑜与他已确定合作关系和合作方式,相关细节则需李东阳与他逐条细究了。
此刻,吴良已在济阴钱庄睢陵总行外等候了,萧绍瑜走出时,他忙上前迎驾:“殿下,马车已经备好,下官护送您过去。”
萧绍瑜深深吸了一口退去喧嚣的夜风,看了一眼旁边客如云来的媚香楼,便低调的迈步登车:“一起吧。”
吴良想着萧绍瑜可能要询问今夜参宴之人的背景,登车后便主动介绍道:“殿下,此四人除了族中种植瓜果颇多外,皆经营瓷器生意,因利润微薄,郡内其他家族并未涉猎瓷器。”
瓷器始于汉代,成熟于唐、五代,蓬勃发展于宋代,此际仍处于制瓷技艺摸索阶段,远未达到成为艺术品、一瓷天价的鼎盛时期。
因精美度有待提高,瓷器并非奢侈品,又逢乱世,小民百姓多用价格更低廉的陶器,普及度不高,故瓷器业产业大环境偏低迷。
瓷器业是在萧绍瑜的产业规划中的,他当然了解行情,也透过此四人经营瓜果与瓷器,看出其财力之有限,不过是仰仗祖荫忝列士族。
萧绍瑜想摸摸底,问道:“你估计他们族中共有瓜果几何?往年能卖到什么价格?”
吴良族中种植瓜果亦多,对瓜果行情还是了解颇深的:“他们每家种植不过百亩,亩产约5石,故每家瓜果产量约500石,四家合计约2000石。
往年价格折算到每石约是600钱,考虑到部分自用,部分卖不掉烂在地里,每石实际价格约是350钱左右,下官族中情况与之大致相同。”
根据瓜果的保质期,还有小农经济的本质,萧绍瑜估计瓜果多属郡中内销,甚至是县中内销。
因为运输的人力成本,远途运输中的损耗,临郡临县瓜果商的竞争等等因素,萧绍瑜的估计与实际情况是基本一致的。
济阴瓜果销往彭城,这些因素同样存在,惟一的利好因素是济阴居淮南,所产瓜果品类不同于淮北的彭城,可将价格提高一些。
然有利好的一面,亦有新的难题:陌生市场想要打开销路是需要大量时间的,具有不确定性,尤其是第一年互市通商,瓜果可等不了。
打不开销路,运往彭城的瓜果要烂掉不说,还要赔上两岸海关关税和转运费。
王府所辖漕运署是走微利路线,然货物运到淮北后便基本没有廉价运输的可能,北魏的货运商可没有萧绍瑜所具有的格局。
当然,论格局听着有点玄,不好理解,通俗点讲其本质在于:
货运业务仅是萧绍瑜的一个利润来源,却是北魏货运商的惟一利润来源,至少他们没有萧绍瑜的利润来源多。
在逐利心理的驱使下,他们的让利空间必然远低于萧绍瑜。
也可以说,掌控济阴的萧绍瑜算的是大账,拥一族之力的北魏货运商算的是小账,二者不可同日而语。
而真正要命的是海关关税。
于两国商家而言,互市通商不是利润空间巨大么?萧绍瑜又岂能让商家独占巨额利润?
拥有两国海关关税最终定税权的他,决定将海关关税定为货物市场估值的10%!
10%已然是很惊人的税率了,所依据之市场估值就更具梦幻性了,何解?
此估值可以依据货物原产地的价格,可以依据货物在南梁全国市场的均价或者最高价格,也可以依据货物在淮北的价格。
也就是说,货物的溢价是可以算在海关关税征缴范围之内的,还是同等额度双份的,南梁收一份,北魏收一份。
而估值究竟采用何种依据,这就要看萧绍瑜的心情了,坑是他挖的,能填坑的自然也只能是他。
《梁书·武帝纪》载曰:
帝赴王府参军、睢陵海关署长吴良之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