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了不多几步,华世雄先下了轿子,朝胡三这边喊道:
“胡相下轿,有事相商。”
胡三见说,也下了轿,问道:“老华子半路就变卦了,不是还没到地方吗?”
老华子说:“坐什么轿呀,咱俩步行,找地方坐会去。打发他们回去吧,我们又不是走不动。”
说完,老华子自顾自地挥挥手,先把自己这边的轿夫打发回去了。胡三不知老华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,不过按他的要求,也把自己这边的轿夫打发走了。说实话,他和老华子也才是二十多岁的人,正在当年,别说走,就是跑个十里八里都不在话下。可是按他们俩的级别,不坐轿子不行,不是怕人笑话而是怕坏了规矩。所以为应付差使,只得轿来轿去。
老华子的意思是人多目标大,他俩又不是一般人物,走哪里都会惹出些动静来。他和胡哥议事,不是拉家常,按说他的府上抑或是胡哥的府上都较合适。不过,话已说到这个份儿上了,不如讲计就计,就近找个地方聊两句。
最后,他们选中了一家茶馆,没成想茶馆里人声噪杂,大厅里粗略估计也有七八十人,喝茶聊天的,台上还有唱戏说书的。茶客说话不大声喊叫几乎听不见。胡华二人进京做官,还是第一回进茶馆,没料到茶馆里情况竟然这么复杂。
老华子冲小二说要个安静些的地方喝杯茶。小二说楼上有个包间,窗户临街,到是挺安静的。
俩人进去坐定,左右瞅瞅还算满意,小二上了一壶上等龙井。问:
“客官还要什么?”
“弄点吃的上来,菜不求多,精致点,再来壶陈年老酒。”
小二看这两人,衣帽倒是挺显亮,人长得不贵气,一个是瘦不拉及,一个是黄肿烂胖。瘦的这个奇丑无比,胖的那位也算不得美男子。虽说是不能衣帽取人,可有钱无钱无法看见,谁知他们是不是骗吃骗喝的。遂挂个笑脸,言道:
“客官,我们小店有规矩,先上银子。”
“这算啥?老子……”老华子是个大方人,说着就去摸口袋,一摸摸了个空。
胡三说:“你别看我,我身上从来都不带钱,一向我的钱是老婆管着的。”
俩人一下子懵逼了,老华子又从上到下摸了一遍,这次他摸到一物。遂从腰里解下裤带,说:
“这个先押到你们这儿行不行?”
小二不识货,见是一条破腰带,虽是哩花胡哨的,谁知值不值钱。想了想说:
“客官稍等。”
小二说罢,噔噔下楼去了,不大一会,和他一道上来一位老头。老头把腰带拿手里细细观瞧,面露讶异之色,惊问道:
“这是一条外国出的金丝带,值大价钱哩!客官喝杯茶就拿这物事项帐,不划算呀?”
“谁给你顶帐呀?算你老哥有眼力,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匈奴王布雷达送的。不是要紧我能舍得拿出来当典押?我的意思是说先放这儿押着,等回去派人送钱来赎,这样行吧?到时候如要耍滑捣鬼偷换,我看你的茶馆就不要开了。”华世雄说话向来就水份大,虎死不倒威,自然不会放过今天这个机会。
胡三想起当年小饭馆吃饭,被老板扒了衣服的事,颜面丧尽,耿耿于怀。这一点,他不如老华子。
老头这才知道俩人非是一般人物,遂小心翼翼的双手托着裤腰带,满口答应道:
“行行,客官请便。”老头说罢,又叮咛小二说,“好酒好肉好好招呼贵客,这壶龙井撤了,换成黄山云雾雨前。”
折腾了半天,好不容昜一切安顿整齐。老华子嘱咐小二说:
“不传唤不准打扰,去吧!”
“客官放心慢用,决不会有人骚扰。”说罢,小二一溜烟下楼去了。
华世雄刚要动筷子,胡三道:“老华你搞的什么鬼,你这不是没事找事、引狼入室吗?”
老华子鬼精鬼灵的,自然知道胡三所指。奈何一块肉夹到中间,索性先放进嘴里,嚼吧嚼吧才说:
“我上了狗日的姓黄的当了!”
“你老华子什么人,还能上他的当?”胡三揶揄道。
“人里头有高人哪,不服不行。”老华子又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。
胡三说:“你老华子一辈子算计人,到头来让人家算计了。”
“谁说不是。狗日的黄文甲一个劲地说他要当殿向皇上讨薪水,我就信了。我还以为皇上一发火就把他给办了,谁知道这两个原来是一事儿的。现在好了,两个人串通一气,我们都有好日子过了。”
有道是英雄所见略同,老华子一席话,正说到胡三心坎上,他说:
“我今天找你来就是为了谈这事,黄文甲一进宫,必定酝酿一场大事,等着吧,有你和我的好日子这了。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,你把姓黄的悄悄给办了,神不知鬼不觉,多好的机会呀!谁想到你却把他带到朝堂上来了,这不是黄鼠狼窝里送鸡吗?”
“不说了二哥,你说下一步该怎么办吧?”
“下一步,哪有什么下一步。我现在最怕的就是皇上重新启用黄文甲,而黄文甲再把西凉那个叫宁武甲的搬出来,合朝就成他们的人了。”
“大不了这个官不当就是了。”
“当不当官由不得你说了算,现在最危险的就是太监哥了。”
“你说皇上会立马动手杀大哥?”
“还用问吗?皇上整天想的就是除监。然后下一步就是我们这些人。”
“那我们赶快想法把大哥救出来呀!”
“怎么救?谁放谁是死罪,满门抄斩,祸连九族。”
“那怎么办?二哥你快想想办法呀!你不是智多星吗?”
“智多星也用不上了。唯一的办法就是通知大哥的那帮子婆娘们,看那些母老虎们能有什么好办法。”
“二哥此计大妙!可是怎么通知诸位嫂嫂呢!大哥住的海岛我们谁都没去过。”
“有一个人现在京中。”
“谁?”
“南叶儿。”
“找她呀!”
“怎么找?南叶儿神通广大神出鬼没,别说你我找不到,就是阎王都找不到。”
老华子点头说:“说得也是。找不到她怎么通知那一伙?虎嫂嫂呀!”
胡三说:“有了,我想起两个人。”
“哪两个人,二哥你快说。”华世雄急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