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宣和无善快步跟上炎雅,三人回到首领木屋外,炎雅原本想让二人进屋坐坐,想了想后,便让二人直接去向炎虎报到,安排住宿。木宣和无善尽管有些畏惧炎虎,却还是无奈地走了。
看着木宣和无善离开,炎雅才走进屋内,却发现屋内火坑边已经围坐着三个人了,除炎蒙炎修之外,还有一个不曾见过的陌生人。
看见炎雅进来,那陌生人站起身,快步走过来,行了个礼,说道;“公主可还记得我吗?”
炎雅仔细瞧了一遍,确信自己并不认识,就摇了摇头。
“我是东越王子赫霆的随从,我们在北越的游浦见过的,公主忘记了吗?”
炎雅下意识地点了点头,然后走到自己的父亲身边坐下。
随从有些尴尬,重新走回火坑边,对着炎雅再次将自己的来意说明:“此次我来泉越,是受了赫霆王子的委托,作为王子的使者,代表王子向公主求亲。”
炎蒙和炎修已经听随从说过一遍,因此并不惊讶,炎雅则直接跳了起来,大喊道:“求亲?”
“正是,赫霆王子说起那日见到公主的情形,说那颗为战斗而跳动的心停止了,等再重新跳动起来时,是因为对公主的爱,这正是中原人所说的一见钟情。”
炎雅这时忽然想起了什么,惊问道:“赫霆王子该不是三大族计议的时候,坐在东越首领身后的那个男人吧?”
随从一听,很是高兴地说:“那正是赫霆王子。”
“他的年纪怕是很大了吧?”
“也不是很大,还不到中原人的不惑。”
“可我才十四呢。”
“年纪大的男人才懂得疼爱人呢。”
“他的皮肤有些黑吧?”
“那正是健康的底色。”
“他的相貌有些……”
“那是刚毅的表现。”
“可东越的赫氏一族居住在纡山吧,离龙鸣实在是太远了。”
“赫霆王子说若是公主同意求亲,他愿意带着他的家室,离开纡山,到东越与泉越的交临地带居住。”
炎雅见实在找不到由头,就看着自己的父亲,向他求助。
果然炎蒙就开口说道:“贵使一路奔波,现在又已见过小女,还请先行到使坊休息,容我考虑考虑。”
随从以为有戏,笑着说“好”,向着炎蒙炎修一礼,退出了木屋,前往使坊。
屋内,三人都没有说话。
炎雅明白父亲不会让自己嫁到东越,炎蒙也清楚炎雅不愿嫁到东越。炎修想要说些什么,却最终没有说出口,离开木屋前往阿嫣生前居住的小屋,又是一夜未归。
第二日,当木宣和无善赶到小屋时,发现炎修已经坐在桂树下了。
看着木宣和无善脸上的紫一块青一块的,炎修像是猜到什么,问道:“挨了打了?”
木宣和无善点点头。
“有求饶吗?”
木宣和无善摇摇头。
炎修笑了笑,说道:“放心吧,不求饶而不被打死,这就算是被他们接受了。今天不练了,陪我坐着说说话吧。”
木宣和无善就走过去,坐在炎修身边。
“你们真的会讲故事吗?”炎修突然看向木宣和无善,开口问道。
见木宣和无善都不回答,炎修已经明白过来,他叹了口气道:“我阿妹虽然脾气古怪,可是心地很好,就算你们不是好护卫,不会讲故事,她也会留下你们的。”
炎修的话音刚落,就听见院外传来轻咳声,然后炎雅就一下子跳进院中。
她不再是平常的粗布衣裳,而是穿上了皮甲,手里拿着长弓,背上背着箭袋,看起来很是英姿飒爽。
炎修见她这副打扮,倒是一愣。就他所知,阿妹这么打扮的时候,除了狩猎之外,就是心有怨气。
“阿妹,”炎修站起身,因为木宣和无善也在,就试探着问道,“是因为东越来使的事情吗?”
炎雅也不回答,看了木宣和无善一眼,说道:“李宣,李无善,陪我去城外练箭。”说完转身就走。
木宣和无善无奈地看着炎修,见炎修点了点头,便跟了上去。而炎修也很快离开小屋,向首领木屋的方向走去,他觉得,是有些事情要说了。
炎雅带着木宣和无善走不多远,突然蹲下身来,肩膀耸动,木宣和无善以为炎雅怎么了,走到她的身前,却发现炎雅在笑,开怀大笑的那种笑。
过了好半天,直到炎雅笑得满脸通红,喘不上气,这才停止了笑,站起身来,看着眼前鼻青脸肿的两人,严肃地问道:“是昨日回去之后挨的打吗?”
见两人点点头,炎雅突然转身,招了招手道:“我们走。”
木宣和无善见她反倒往城内走,就问道:“我们不是去城外练箭吗?”
炎雅头也不回答道:“城内也可以。”
炎雅带着木宣和无善兜兜转转,起初木宣和无善还不知道要到何处去,后来眼前的景物越来越熟悉,才明白炎雅是带着自己到炎虎家去。
这一次炎虎家倒是关上了门,炎雅轻笑一声,一脚踢出,愣是把大门踢开,走进屋内,大喊一声:“炎虎。”
原本在房间内的炎虎被踢门声震惊,又在喊声里慌忙下床,胡乱穿戴好,打开房门,闪身出来,迅速关上,这时一支羽箭朝着他飞来,正中他的手边,把他惊得出了一身冷汗,转头正要向来人发怒,发现炎雅已经搭上第二支箭。
看着炎雅的装束,炎虎暗道不妙,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:“小雅,快把箭放下,你这是干什么?”
炎雅却把弓拉得更紧些,说道:“我的护卫是你打伤的?”
“不能啊,我得到你的吩咐,不会动手了。”
炎雅突然松手,拉紧的弓弦带着羽箭再次飞速射出,落在第一支箭的旁边,箭头却没入房中,于是房间内传出女人的惊叫。
木宣和无善被突如其来的惊叫声吓了一跳,炎雅却充耳不闻,问面色难堪的炎虎道:“我的箭术怎么样?”
炎虎咬着牙齿回答说:“精妙。”
炎雅这才露出笑来,冲着房间喊道:“阿绫姐,真是对不住啦。等你和虎兄成婚的时候,我给你猎两只野彘赔礼。”
炎雅说完,带着木宣和无善离开。
等走到屋外,炎雅说道:“今天真是痛快。”
无善这时候小声说道:“公主,其实少主说‘我们已经被护卫队接受了’。”
炎雅这时候转过身来,有些气呼呼地看着无善说道:“那也痛快。”说完头也不回走了。
无善和木宣跟在身后,发现炎雅正在往家里走。
此时的炎修早已进入首领木屋,站在炎蒙的房间前,在经过了短暂的心理交锋后,他鼓足了勇气,推门进入。
炎蒙看到炎修进来,很是惊奇,这是四年来炎修第一次踏进自己的房间。
不等炎蒙发问,炎修就跪在地上,说道:“父亲,我今日来,是为了求你一件事,请你拒绝东越王子的使者。”
炎蒙一下子愣住了,炎修这是在干什么,自己当然会拒绝使者,便走过去,想要拉炎修起来:“你先起来说话。”
炎修以为自己的父亲是要反过来劝说自己,便执意不起,继续说道:“四年前的事,说到底,应该怪我,我没有勇气告诉你,我爱着阿嫣,我也没有勇气这样告诉她,不然她不会死。”
说到这里,炎修痛哭流涕,但还是哭诉着:“可我怕,怕你不会同意,怕你仍旧要将阿嫣嫁到南越,毕竟南越是百越之中最为强大的一支。”
“可阿妹不同,阿妹不愿嫁入东越,我也不愿她嫁给不愿嫁的人。我现在才明白,当初阿嫣是怎样的一种心境。我对不住她,可我要对得住阿妹。”
炎蒙听到这,也红了眼眶,当初他不知炎修的心意,炎修也不明白他的心,所以造成了父子间的隔阂。
现在,他绝不会让事情重演,便开口说道:“修,我当然不会让小雅嫁到东越,她是明白的呀。”
炎修听到这里,恍然大悟,没想到阿妹大大咧咧,却也耍了次好计谋。
就在说话间,炎雅推开屋门走进了屋内,木宣和无善犹豫了下,跟了进来。
炎蒙扶起炎修,两人走出房间,炎修原本想要说说炎雅,见木宣和无善也在,便向炎蒙告辞说:“父亲,我忽然想起有事要做,先走了。”说完走出木屋。
屋内,炎雅向炎蒙使了个眼色,炎蒙也向她点了点头。
“今日感觉神清气爽,正是喝酒的好时候,李宣,无善,你们陪我喝几坛子怎么样?”炎蒙兴高采烈建议道。
木宣和无善想要拒绝,却被炎蒙硬拉着进了房间。于是一个时辰后,前日晚上发生过的事情再次发生。不过这一次木宣和无善被炎雅抓了现行,在经过死亡威胁后,两人答应保密。
东越的使者在使坊等候了三日,终于按捺不住前来木屋询问结果。
炎雅问:“不知道赫霆王子会不会讲故事?”
讲故事?使者一愣,摇了摇头,叹息一声,这个真不会啊。不甘心的他又在使坊待了半日,觉得确实没有办法,便向炎蒙告辞离开。
又过了两日,传来了百越同盟失败的消息。
就这样,木宣和无善就留在了泉越,向炎修学学武,向炎雅学学弓箭,向炎虎学学狩猎,和炎蒙喝喝酒,并经常在酒后看他的表演。
百越的内部始终没有结盟。北越常常袭扰息国,息国也对北越时不时展开进攻。只是北越的陌鲁再没有像当初那般大举进攻渠木,连仲安也再不曾屠灭北越部族。
时光就在指缝间流逝,一晃两年多过去,来到了梁王十八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