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冉伸手去擦她的眼泪,可她哭得更厉害了:“我不想你走,我们成为好闺蜜还没有多久,我还没看到你安安稳稳过上好日子。”
德妃在孔嬷嬷的搀扶下,缓缓走过去:“你真的想通了呢?真的要抛下一切离开?”
“嗯,娘娘。”云冉说,“我再努力一次吧,看看能不能活得好一点。”
是啊,被打到压到谷底后,也想仰起头来,也要让阳光照向自己,也想向上爬行,哪怕比之前高一点点。
她想再努力一次。
德妃神色黯然,“我年纪大了,看了太多的离别,从前想抓住,后来发现越想抓住越是落空,也只能放手。也怪我,我护不住你……”
“娘娘,别这样说……你对我已经够好了。”云冉哽咽道,“要不是你和青青,我大概早早就死了。”
气氛格外悲凄。
后来孔嬷嬷上前:“娘娘,你该服药了。大夫说了,你得保持心境平稳,可不能哭。”
叶青青忙找话题岔开,两人一块儿陪德妃娘娘服了药,过了半时辰又一起用了午膳。
离开之后,孔嬷嬷追了上来:“郡主,有些话,娘娘想交代给你。”
叶青青也很知趣,马上说:“云冉,那我去前面等你。”
孔嬷嬷快步过来,将一块令牌放在她手心:“这东西娘娘从前给你过,你当时不愿要,这次可不能不收。这是保命的东西。若是遇到危险,就将这东西送到军营,自会有人相助。”
那令牌一直被孔嬷嬷攥在手心,还是温热温热的。
云冉接过,小心地揣进袖笼:“多谢娘娘的好意,孔嬷嬷,也劳烦你照顾好娘娘。”
孔嬷嬷应了一声,手不经意地拂过云冉的小腹:“郡主你也顾好身子,过去的事不必想了,他们都不是良缘。娘娘说,她会日日在菩萨面前祈福,愿郡主一切万安。”
孔嬷嬷说完后,屈身行了礼,然后转身离开。
而云冉,看着她的背影,心中大震。
德妃娘娘竟然看出来了。或许她早就知道了……她看出了此事与六皇子有关,所以才会说那句话吧。
云冉的心,钝钝的痛。
她也恨自己命运多舛,连带着让身边人伤心难过。
她隔着衣袖抚摸着那块令牌,胸口酸酸涩涩,许久之后,她朝着锦绣宫的方向跪了下来,再次磕了三下头,然后才转过身缓缓离开了。
叶青青在前方的拐角处等着她了,一见她来就挽住她的胳膊,如同寻常一样亲热。
可是两人却都沉默得一句话也没说,无言的伤感笼罩在四周。
就这样往前走着,忽然间,叶青青停下了脚步,嘀咕了一声:“可真不凑巧。怎么遇到他们了……”
云冉抬头一看,也微微怔住,迎面走来的,竟是魏迟与平乐县主。
两人并排而来,气质竟十分相似。
魏迟一身玄衣,华贵中带着生人勿近的意味,而旁侧的平乐县主也是清冷淡然,也是不苛言笑的样子。
若是在街上遇到,还能进了马车避开来。可是这官道就一条路,大家迎面而来,避都避不了。
叶青青感觉到了云冉的紧张,她紧紧拉住云冉的手,低声道:“他不敢再为难你了。”
云冉应了一声。
她不是怕什么为难,她只是怕魏迟太过敏锐太过聪明,会瞧出她身体的异样。
所以,她微微侧着身子,与叶青青挨得更近了些。
两人携步向前,主动打了声招呼。
平乐县主也是个体体面面的人,上前回了礼,带了浅浅的笑。
魏迟沉默不语,目光却集中在了孟云冉身上:“锦华郡主这是从锦绣宫来?”
“是啊,我们才去看了德妃娘娘。”叶青青主动说,颇有种要护住她的意味。
不料魏迟皱起眉来:“怎么?郡主今日是哑了,连话都需要别人代为转达?”
云冉心里一沉,她早见识过魏迟有多敏锐和难缠了。本不愿多说,可他偏要直接质问。
她只能行了礼:“确实嗓子有些不舒服,急着回家服药,还请见谅。”
说完后,两人快步离去,连头也不回径直上了停在宫门外的马车。
他们不知道的是,宫道上的魏迟一直未走,直到那身影消失,他才侧过头来。
表情没有轻松之意,倒是分外凝重。
一旁的平乐县主低声说:“殿下,你既然想和她说话,为何不唤住她?”
“唤了又有什么用?她眼里,根本就没有我。”魏迟说这话时,心口莫名痛了起来,像被针扎了一样。
平乐县主定定看着他:“殿主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。”
“没忘,走吧。”魏迟似有些不耐烦,转过身朝长宁宫的方向而去。
魏迟根本不喜欢平乐县主,但好在此女清醒而自知,她不介意他对云冉那复杂的感情,更不介意淑妃的不待见。
她是封住百官之口的利器,更是得到宁王支持的利器。自然,更能堵住母妃的嘴。
所以,何乐而不为……
反正,孟云冉那绝情之女早就和别人有染了。
他也想放过自己,他丝毫不想再去想象她与魏逍在一起的场景。
魏迟皱着眉,忍受着心口那一阵一阵的悸痛,直到渐渐平息。
“殿下,今日淑妃定会为难我,可能还会逼你娶孟云翡为平妻。”平乐县主忽然说。
魏迟冷笑一声:“她是真喜欢那毒蝎之女,若是再逼,那人只会是一具死人了。”
平乐县主愣了一下,瞥了一眼魏迟,清晰地在他脸上看到了浓重的杀气。
她有些恍惚,依稀中,感觉有些陌生,只觉得他浑身戾气,已经变了许多了。
这边的云冉与叶青青上了马车后,才算松了一口气。
“等到后天真正离开了,才能踏实。”云冉瞥了一眼车窗外。
叶青青低声道:“你放心,这几日我们叶家也会派人守着,到时,我和我大哥送你出城。”
两人正说着话,身后忽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,撩开车帘一看,看见一匹漆黑如墨的骏马飞驰而过,马匹上的人手里高高扬着一块军符。
路人无不闪身躲避,守宫门的人见惯,也迅速打了开来,那人一掠而进,快速进了宫。
“是十万火急的军情。”叶青青皱眉道,“大抵又有什么坏消息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