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29年10月16日,基辅,第十二机械厂。
天刚蒙亮,第二车间内已经传出焊接的劈啪声。三十名从苏梅调来的焊工整齐分布在车间四个焊接点上,照着最新图纸焊接大型车床底盘的骨架。电弧如蓝白色闪电划过钢板,空气中弥漫着焦炭、油脂和金属的混合味道。
保尔没坐办公室,而是直接站在作业现场。他的上衣早已被火星烧出几个小洞,额头挂满汗珠,嘴里喊着每一个关键点的位置与精度要求。
“第四段再加0.2毫米!注意平整度!”
“谁手发抖,就下去喝水冷静十分钟!”
他一边喊,一边亲自上手。午前他已焊完两个车架支柱,手掌磨出新茧,但毫无怨言。和他一起的本地工人都看在眼里,有人开始闭嘴,有人开始效仿。一个叫瓦西里的年轻本地工人悄悄跟同伴说:
“他不是来拿架子的。他是真的想干成这事。”
本地人与外来焊工之间的隔阂,正在悄悄松动。
然而,车间西南角的一处角落,有另一种“焊接”正在悄悄进行。
拉夫连季·巴伊诺夫,厂内的老电工,此刻正假装检查配电盘。三十多岁,面无表情,眼神警惕。他左耳后有一道旧疤,是几年前因“设备事故”留下的。没人知道,他的父亲是安东·巴伊诺夫,前沙俄近卫军上校,在白军失败后流亡国外,如今已秘密回到苏联境内。
拉夫连季从小听父亲说:“布尔什维克是肮脏的匪徒,是暴民。他们抢走了真正属于俄罗斯的荣耀。”
他记住了。
而如今,他决定不再沉默。
焊接声中,他低声和一个戴灰帽的男人交换了一下眼神。那人叫阿列克谢,车间临时物料员,也是地下组织的第二联系人。他们用最简单的方式交换信息——工具箱中的小纸条:
“日内晚,旧仓库,讨论组建‘复国军’。准备好名单。”
拉夫连季默默点头。
当天傍晚,农娜正在办公室里复核生产日报。三十人的工作量几乎比本地六十人还高,效率图表上的红线不断上扬。
“如果这种效率能维持一周,我们就能提前十天完成第二车间的底盘焊接。”她对着汇总表说。
喀秋莎坐在一旁修吉他弦,嘴里哼着调子:“你就不能高兴一点吗?你是想完成任务,不是念悼词。”
“完成任务不能靠笑。”农娜淡淡道,“尤其当我们背后不只是生产,还有政治。”
“你觉得会有人搞破坏?”喀秋莎停下动作。
“不是‘会不会’,是‘什么时候’。”农娜站起身,走到窗边,望着外面灯火通明的车间。
夜深,老仓库,偏僻角落。
六人围成一圈,拉夫连季站在最前。
“我们不能再等了。”他说,“这不是一个厂的问题,是整个国家的问题。苏维埃要把俄罗斯拖进泥坑,而我们要把她从污泥中拉出来。”
有人低声问:“怎么做?”
“先在厂里控制几个关键岗位——配电、物资、保卫、通讯。然后等待外部的消息。等父亲的联络人带来指令,我们就行动。”
“行动的意思是……武装?”
拉夫连季目光一沉:“我们是复国军,不是游击队。当然要武装。”
现场一阵低哼声,有兴奋,也有恐惧。
“你确定你父亲的人会来?”
“他不是‘人’,他是俄罗斯荣耀的残存。”拉夫连季一字一句,“现在,只差我们做出选择。”
六人沉默。黑暗中,灯泡微微闪动,如心脏抽搐。
第二天凌晨,保尔独自在车间内检视前一晚的焊接质量。他用尺测了一块骨架的倾斜角度,正准备记录,突然注意到配电盘边有一串未登记的工具箱。
他走过去翻看,发现一张小纸条夹在钳子下:
“十月结束之前,终结赤色幽灵。”
他盯着这行字,神色复杂。字迹不熟,但语气太熟。他知道这种话不是愤怒,是计划。
他把纸条藏进衣袋,默默回头,望着这座即将重生的车间。他的眼神冷了几分。
天将亮,生产又将开始。
焊接的火花将继续飞溅,但在火花背后,阴影也开始蠢动。
革命的建设者与旧时代的残党,正在同一间工厂内,为不同的未来而动。
1929年10月18日,基辅,第十二机械厂。
清晨,保尔·柯察金站在办公室的窗前,手中紧握着那张匿名纸条。窗外,工人们正有序地进入厂区,开始新一天的工作。焊接的火花在晨曦中闪烁,但保尔的心情却异常沉重。
他深知,这张纸条所透露的信息可能意味着厂内潜藏着反革命分子。经过一夜的思考,他决定将此事上报给莫斯科。保尔走到办公桌前,拿起笔,郑重地写下报告:
致全联盟共产党(布尔什维克)中央委员会:
我谨向中央委员会报告,在我厂发现匿名纸条,内容涉及反革命言论,妄图颠覆苏维埃政权。鉴于事态严重,特此上报,请求指示。
此致
革命敬礼!
保尔·柯察金
写完后,他将纸条和报告一同封入信封,亲自前往电报局,通过加密电报将信息传递至莫斯科。
1929年10月20日,莫斯科,克里姆林宫。
约瑟夫·斯大林坐在办公桌前,手中拿着来自基辅的报告和那张匿名纸条。他的眉头紧锁,眼神中透露出愤怒和决绝。
“没想到苏维埃内部还有这样的蛀虫。”斯大林冷冷地说道,“这群反革命分子总是妄图破坏人民的生活,企图复辟旧制度。我绝不容忍。”
他按下桌上的按钮,召来了红军副国防人民委员米哈伊尔·图哈切夫斯基。
不久,图哈切夫斯基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进办公室,向斯大林敬礼。
“图哈切夫斯基同志,”斯大林直视着他,“基辅的第十二机械厂发现了反革命分子的迹象。我命令你立即率领三千名士兵前往基辅,一旦发现反革命者,务必将他们全部抓捕归案。我们不能让这群蛀虫得逞,绝不能再让人民遭受沙皇主义的压迫。想当年,我们与白军的斗争持续了八年,不能让历史重演。”
图哈切夫斯基坚定地点头:“明白,我会立即组织部队,确保完成任务。”
1929年10月22日,基辅,第十二机械厂。
上午,工人们正在车间内忙碌,焊接声此起彼伏。突然,厂区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和军号声。工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,疑惑地望向窗外。
只见大批红军士兵在图哈切夫斯基的率领下,迅速进入厂区,严密封锁了各个出口。士兵们手持步枪,神情严肃,显然是有备而来。
保尔闻讯赶来,与图哈切夫斯基在厂长办公室会面。
“图哈切夫斯基同志,欢迎您的到来。”保尔主动伸出手。
图哈切夫斯基握住保尔的手,直截了当地说:“柯察金同志,我们接到命令,前来肃清厂内的反革命分子。请您协助我们,提供任何可疑人员的信息。”
保尔点头:“我会全力配合。事实上,我也一直在留意厂内的动向。”
与此同时,拉夫连季·巴伊诺夫正在厂区的角落里,与他的同伙们低声交谈。当他们看到红军的到来,脸色骤变。
“看来我们的计划被泄露了。”阿列克谢低声说道,眼中闪过一丝恐惧。
拉夫连季咬牙切齿:“不管怎样,我们不能坐以待毙。今晚,按照原计划行动。”
夜幕降临,基辅的街道在红军的巡逻下显得格外安静。第十二机械厂内,工人们被告知暂时停工,配合军方的调查。
保尔站在厂区的高台上,望着被军队封锁的厂区,心情复杂。他知道,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,而自己和同志们必须坚定信念,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。
深夜,拉夫连季带领着他的同伙们,悄悄潜入厂区的仓库。他们计划夺取武器,发动突袭,试图在混乱中逃离。
然而,当他们刚进入仓库,便被早已埋伏在此的红军士兵包围。图哈切夫斯基走上前,冷冷地看着他们。
“拉夫连季·巴伊诺夫,你们被捕了。”图哈切夫斯基宣布。
拉夫连季的脸色惨白,知道一切都结束了。
次日清晨,也就是10月23日,基辅的街头张贴出了公告,宣布成功粉碎了一起反革命阴谋,相关人员已被逮捕,等待审判。
工人们重新回到工作岗位,生产继续进行。然而,每个人的心中都明白,这次事件提醒了他们,革命的胜利需要时刻警惕,不能有丝毫松懈。
保尔站在车间门口,望着忙碌的工人们,心中默默发誓: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,他都将坚定地站在革命的前线,扞卫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