渭州,三月初八,东市口。
乔峰、鲁智深、史进三人围战鸠摩智,掌影杖花,枪光激烈如雷霆闪电,震得街砖碎裂,瓦片翻飞,百姓远避,纷纷藏匿在远处楼角窥视,心中惊叹。
才十回合。
鸠摩智忽地一掌虚点,飘身而退,面色微变,口中轻哼,掌心隐隐发红,竟是被乔峰的降龙十八掌逼出了内伤。
他凝视乔峰,脸上再无笑意,转为肃然,沉声开口:
“乔帮主,这回,是你赢了。”
他退后三步,拱手低头,对站在一旁早已惊呆的金二父女说道:
“方才鲁莽,贫僧道个歉。若非乔帮主面子,尔等二人,哼……”他没再说下去,但眼神中的收敛,已显示他是真心认输。
乔峰沉默片刻,缓缓道:“鸠摩智,我与你无仇,今日之事,你该知分寸。”
鸠摩智点头:“乔帮主果然仍是当年那般胸怀磊落。既然如此,贫僧便不打扰了。”他转身欲行,又回头淡淡一笑,“几日之后,贫僧自会联络中原各大门派——告诉他们:乔峰回来了。”
说罢,不等乔峰回应,身形一闪,踏风而去。
街角百姓们望着那身影渐远,议论声再次沸腾,“乔峰?那个乔峰?丐帮的乔峰?那个降龙十八掌的乔峰?”
乔峰听着四周议论声,仰天轻叹。
鲁智深笑着走来,拍拍乔峰肩膀:“好一掌降龙十八掌,洒家这辈子第一次看到和尚打得满头大汗的!乔兄,好本事!”
史进也拱手作礼:“乔兄,史进今日佩服得五体投地,愿与乔兄结为兄弟!”
乔峰抱拳还礼,眉宇虽舒,却仍不轻松。他缓声道:“二位如此看得起乔某,乔某自当敬之。但鸠摩智既已确认我还活着,江湖各派势必会知。我本无意再涉江湖,却怕自此江湖不得宁静了。”
鲁智深道:“江湖之事,谁也避不开。你乔峰行得正、走得直,怕什么?”
史进也道:“如今江湖晚辈,人人都说要超越乔峰。你若不露面,他们以为你已死,岂非任人欺名盗誉?”
乔峰笑了笑,脸上却带着几分淡淡悲凉。
正当此时,街道另一端突然响起一阵铁甲撞击之声,两名府卫快步而来,喝道:“就是他!那个黑袍契丹人,杀我大宋子民郑屠者,便是此人!”
另一名府卫更是大喊:“契丹人,滚出中原去!”
气氛一时紧张,众百姓却忽而涌了出来,围住乔峰三人,大声喊道:
“黑袍大侠救了我们!”
“郑屠那狗贼作恶多年,早该杀了!”
“英雄不能让朝廷冤枉!”
府卫一时进退不得,只得退后禀告知府,而乔峰却知,渭州恐怕已不能再留。
他转头看向鲁智深、史进,道:“你我都是曾杀过恶人之人,如今通缉之名恐怕已在榜上。我们走吧。”
鲁智深哈哈大笑:“走就走,洒家从来不怕通缉!走路都得响亮些!”
史进也点头:“我史进本就是江湖中人,这点风浪还吓不倒我。”
三人并肩而行,踏出渭州,在春风中渐行渐远,留下满城百姓仍在传颂他们斩恶的故事。
三月十三日,苏州城外。
春色渐浓,桃花夹岸,水波潋滟,乔峰、鲁智深与史进三人已行至江南,踏入苏州地界。
这一日清晨,史进在酒楼外拱手告辞:“乔兄,鲁大哥,我家中有些旧事需了结,暂别几日,若有缘再聚。”
鲁智深道:“好兄弟快去快回,咱们兄弟日后定还有并肩之日。”
乔峰点头:“你心中有牵挂,便去罢。若需帮忙,派人一唤便是。”
目送史进离去,鲁智深与乔峰并肩坐在苏州小酒馆,饮着江南新酿,江风拂面,春意浓烈。
鲁智深喝了一口酒,擦擦嘴道:“乔兄,如今你我都被朝廷通缉,不知你打算如何?”
乔峰望着窗外水波,眼中沉静如潭:“我倒不在意朝廷如何,只是鸠摩智那番话恐怕不会止于空谈。江湖之人一旦知道我还活着——有人会来叙旧,有人会来挑战,有人……更会来要命。”
鲁智深眉头一挑:“你怕?”
乔峰冷笑一声:“我若怕,当年就死在雁门关底了。”
鲁智深哈哈大笑,拍桌而起:“好!这才是乔兄!既然江湖风雨又起,那便让它来,咱们走得正,站得直,任谁来,洒家都陪你杀出个明白天!”
乔峰也起身举杯,豪气顿生:“好。来日风云再起,我乔峰——不躲,不避,不退!”
两杯酒碰在一起,如刀剑交锋,清脆一响,震落一瓣春花。
苏州的夜,悄然降临。
江湖的风,却正在远处悄然涌起……
宣和元年三月十五日,苏州,春风正暖。
苏州南门外一条水巷边,有一家客栈,名叫“水云楼”。小桥流水,酒香肉浓,虽不算富丽堂皇,却也雅致整洁,是行人旅客歇脚的好地方。
这日午后,客栈中两名衣着普通却目光阴鸷的江湖人并肩而坐,神色不善,一边喝酒一边斜眼打量店中人来人往。二人正是星宿派弟子——丁礼与丁仪,号称“礼仪双毒”,乃丁春秋门下得力之徒。
他们此番下山游历,来到苏州,正欲寻几处热闹地方耍威风,却不想在这客栈里看到一个让他们“心动”的目标。
——老板娘。
不过二十来岁,容貌俏丽,笑靥如花,一身素裙却掩不住天生风情。
丁仪一边饮酒,一边低声对兄弟说:“哥,这娘们儿不错,肤白貌美,若是在我们星宿派,怕是连师父都要亲自收了她。”
丁礼冷笑:“你说她若是被我摸上一把,会是哭,还是笑?”
二人低声发出几声猥琐的笑,随即丁仪趁着老板娘端酒靠近,忽然伸出手,直奔她胸口!
老板娘一惊,刚欲闪避,却已来不及。
然而——
就在那只手即将触碰到她衣襟的瞬间,一道破风声猛然响起。
“咔嚓!”
丁仪只觉手腕一阵剧痛,整条手臂已被一股大力扭折,接着整个人被抛了出去,砰然撞在酒架之上,酒坛碎裂,酒水淌了一地。
客栈内一片死寂。
出手者,正是乔峰。
他一身黑袍,端坐桌前,面无表情,手中还夹着一块卤牛肉,但眼中杀意已起。
“老实吃饭不好?非得下作行事?今日这手,是废得应当。”
鲁智深本在一旁大口吃肉,大碗饮酒,见状放下碗筷,啧啧笑道:“乔兄,洒家刚想说教训他们,你就抢了先。”
丁礼见弟弟被废,脸色大变,大吼:“你可知我们是谁?我等乃星宿派弟子!我叫丁礼,被你打的是我弟丁仪!我们是礼仪兄弟!”
乔峰淡淡看了他一眼,讽刺道:“怪不得行事如此猥琐,原来是那老匹夫丁春秋的徒弟。他的德行传到你们身上,一点不差。”
丁礼气得脸都紫了,指着乔峰吼道:“你敢辱我师父?今日不让你死在这儿,礼字我倒着写!”
说罢,他将丁仪拉起,两人猛然施展开星宿派秘功——化功大法。
只见两人同时吐气开掌,掌风毒辣,气劲中带着一股阴冷腥臭,显然内劲中夹杂剧毒。这等掌法一旦贴身,中者内力将被吸空,还会筋脉寸断。
乔峰不怒,反而冷笑。
“好个化功大法,可惜你们碰错了人。”
他手一松,酒碗丢落,身形如影,双掌猛然推出。
降龙十八掌·亢龙有悔!
轰然一声,整个客栈都仿佛震动了一下。丁礼、丁仪双掌尚未触到乔峰衣角,便已被那一掌劲力如潮般击中胸口,双双倒飞三丈之外,摔在桌椅之间,嘴角涌血,气息凌乱。
鲁智深大笑,跳起身来,禅杖一提,指着二人吼道:
“敢动我乔兄?洒家也给你们点教训!”
“轰!”鲁智深一杖砸下,将二人躲避不及的脚边地砖砸得碎裂飞溅,吓得两人滚地求饶。
乔峰却并未追击,只是冷眼看着他们挣扎着爬起,哼道:
“今日饶你们狗命,是我不屑下杀手。回去告诉你们那丁春秋,乔峰还活着,若有胆量,他自会来寻。”
丁礼擦着嘴角血迹,目光惊惧交加,怒不敢发,只得扶起丁仪狼狈逃出客栈。
客栈内众人这才缓过神来,连声叫好。
老板娘更是感激得热泪盈眶,连连作揖:“多谢大侠!若非相救,小女子……”
乔峰摆手:“不必多礼。我路见不平,本就该管。”
鲁智深摇头感叹:“乔兄,这些年你都不问江湖,可这江湖却处处是浑水。”
乔峰看着窗外斜阳,语气低沉:“我早已不想再掺和,但只要有我乔峰一日在,像丁春秋、鸠摩智那般祸乱武林之辈,就休想安生。”
鲁智深一口喝干杯中酒,大笑道:“这才是乔兄!来,喝酒!不管江湖如何,只要咱们还活着,就要活得痛快!”
二人再次举杯,江湖风雨,在杯中微涌,热血未凉,豪情犹在。
而远处街巷尽头,有一人正将此战偷偷记入竹简,暗中递往北方宗门。
乔峰之名,终究是藏不住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