宣和元年四月二十九日,孟州都监府内。
夜色低垂,张蒙方与张团练对坐,案前灯火摇曳,二人眉头紧皱,气氛凝重。
“蒋门神死了,孟州颜面扫地,百姓竟然叫好。”张蒙方捏着茶盏,咬牙低语,“这两个贼人,不除不足以立威。”
张团练叹道:“硬拼不成,鸠摩智三招打死蒋门神,乔峰又是武林之巅,武松也不是寻常悍夫。”
张蒙方眼中寒光一闪:“那就……用计。”
张团练目光一动:“你是说——”
张蒙方缓缓点头:“美人计。”
张团练沉吟片刻,冷笑:“乔峰豪迈义烈,不近女色,但武松血气方刚,好美色之名江湖流传不假。只要色诱得当,布下陷阱,他们终会中招。”
张蒙方取出一张女子画像,递给张团练。
画中女子身着素衣,眉如新月,目似秋波,清丽端庄,气质温婉。
“此女名唤姚怜儿,出身书香,实为都监府义女,自幼习得女红、琴棋书画、医术话术,最善巧言软语。”
张团练点头:“让她混入施恩处,佯装避祸流民,再以医女身份接近他们。”
张蒙方冷声道:“她只需在乔峰、武松身边安稳几月,待二人放下防备,再行刺杀,同时我们派人暗中围剿,里应外合,一举擒下三贼。”
张团练赞道:“到时便说施恩窝藏钦犯,通谋贼人,自然也能顺势拔掉他的根。”
两人相视一笑,满眼算计。
翌日,四月三十,施恩宅邸。
门外忽来敲门声,家仆通报:“施爷,有一名女客在门外求见,自称为避战乱,自北地流亡至此,想寻个容身之所。”
施恩亲自出迎,只见门外立着一位素衣女子,眉目清秀,虽满身风尘,却掩不住那股娴静端庄之气。
女子行礼柔声:“小女名姚怜儿,家破人亡,途经贵地,愿为府上洗衣煮饭换个安身之处,恳请施公子收留。”
施恩见她举止有礼,心生怜惜,又思她孤身一人,便点头道:“怜姑娘既是避难,我施家也不为恶人,自可暂留。”
那女子低头一笑,眼角却掠过一抹精光。
三日后,五月初三,乔峰、武松回府。
武松一眼便见新来女子,微觉诧异,低声问:“这是谁?”
施恩答道:“乃流落女子,乖巧懂礼,也懂些草药,小青离去后,正好府里缺人照料日常。”
乔峰一瞥怜儿,微微颔首,道:“好生安排便是。”
怜儿见乔峰威仪凛然,不敢多言,但她的目光却常常落在武松身上。
武松初时不以为意,渐渐却察觉此女殷勤照料,言语温柔,连日饭菜也多了几样。
“乔兄,她似乎有点……不太一般。”武松半笑着对乔峰说道。
乔峰却摇头:“江湖险恶,当心为上。你我现在是朝廷钦犯,多一分防备,多一分活路。”
武松也不再多说。
五月初五,端午将至。
姚怜儿主动提出:“我有些医术,愿亲自为两位公子熬制雄黄汤避毒,又能消暑。”
施恩信她,安排妥当。
当日深夜,怜儿亲自送汤至后院,见武松练完棍法归来,衣衫微汗,便俯身奉汤,轻声道:“武爷,请。”
武松接过,一眼未眨,却忽地沉声问:“这汤你可自己尝过?”
怜儿神色一滞:“自然……自然是亲手熬的……”
她刚抬头,忽见屋角黑影一闪——乔峰已现身,负手而立,目光冰冷如刀:“姚姑娘,汤里加了何物,说吧。”
姚怜儿俏脸煞白,连连后退:“你……你说什么?”
乔峰冷笑一声:“你进府已有数日,行止虽谨,却总流露异意。今日我以雄黄试药,果见汤面浮沫异常。姚怜儿,堂堂医女怎会不识毒?你是何人,谁派你来的?”
武松“啪”地一掌将汤碗掼碎:“说!不然我让你尝尝我这哨棒的厉害!”
姚怜儿脸色变幻数次,终是瘫坐在地,低声道:“是……是张蒙方、张团练……派我来的……他们说,只要你们两人放松警惕,便由我动手,然后官兵四面合围,一举拿下……”
乔峰眯眼:“那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?”
姚怜儿哑声道:“他们说,等我得手那一夜,便同时杀入施府……”
“何时?”
“明晚。”
乔峰点头,转向施恩与武松:“看来,这府里要迎接一场硬仗了。”
武松眼露凶光,紧紧攥拳:“来得好——老子正想杀几个官兵泄火呢!”
施恩面色凝重:“可否将计就计?”
乔峰淡然一笑:“正有此意。”
他望向庭外,月光冷清。
“他们想设局擒我们,那就让他们——踏进我们的局。”
宣和元年五月六日,夜。孟州施府。
月黑风高,府内寂静如水。可在地砖之下,却埋藏着杀气腾腾。
乔峰与武松分立门前两侧,身披黑袍,神情肃杀。施恩则藏身厅后暗室,一手握刀,屏息以待。
姚怜儿低垂着头,站在厅前,面色苍白,掌心全是冷汗。
她已不是那个心怀任务的刺客,而是一个身陷深渊的棋子。乔峰没有杀她,却也没再信任她。她要留下来,就必须参与这场血战。
“姚姑娘。”乔峰淡淡开口,“你若还有良知,这一夜便是你赎罪的机会。”
姚怜儿颤声答:“我明白。”
子时刚过。
大门外,猛然传来数声急促马蹄,紧接着是甲胄碰撞之音,喝令声骤起。
“搜!一个也不能放过!”
黑夜之中,火把如林,孟州兵马司的数十名官兵从四面围入,张团练与张蒙方身穿黑甲,站在最前。
“乔峰!武松!你们通敌杀官,恶贯满盈!束手就擒!”
张团练冷笑:“今晚你们插翅难飞。”
张蒙方更是自信满满,低声对身旁两名灰衣杀手道:“动手时机一到,就先杀了乔峰。”
这二人,正是星宿派的丁礼与丁仪。
此刻,姚怜儿紧紧捏着袖中藏着的纸条,那是乔峰写给她的七字:“开门,低头,不语。”
下一刻,大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打开,姚怜儿低头站在门口。
张团练见状大喜:“上!杀进去!”
数十官兵如猛兽般扑入大院,但刚踏入三丈之地,忽听“砰”的一声,地面炸起火光!
陷阱!
“啊——!”
前排士兵被暗藏火药震翻,紧接着从两边墙上落下布网,将前几排士兵死死困住!
乔峰一声怒喝,如猛虎出山,双掌轰出:
“降龙十八掌——飞龙在天!”
掌风如雷,冲入混战人群!
武松提棍冲杀,哨棒翻飞,骨碎声不断。
“这些狗官,我武松一个都不放过!”
大院之中,早已布下布帛、飞刀、翻瓦、铁钉等暗器,官兵本就拥挤,一时之间死伤惨重。
张团练大骇:“怎么回事?!”
他刚欲退后,身旁的丁礼与丁仪却已扑向乔峰与武松!
“乔峰!纳命来!”丁礼怒吼,施展化功大法,掌风毒辣如蛇。
武松迎上丁仪,猛地一棒横扫,喊道:“狗贼,吃我一棍!”
丁仪未及闪避,被棍端砸中胸口,“咔嚓”一声,肋骨碎裂,当场毙命!
乔峰对丁礼丝毫不让,一式**“见龙在田”**拍出,掌力灌顶!
丁礼惨叫一声,骨骼尽碎,倒飞数丈,死状凄惨!
张团练眼见大势已去,转身便逃!
“想走?”
武松提刀跃起,从背后一斩,长刀贯背,张团练扑地惨死!
张蒙方咬牙,知道自己也难逃,当即从袖中抽出一根细针,朝着暗室后的施恩激射而去!
“唰——!”
危急时刻,一道身影闪至拍掉银针,乔峰怒吼:“找死!”
掌如山崩,一式“亢龙有悔”轰然拍出!
张蒙方连同肩膀齐碎,倒地抽搐几下,断气身亡。
片刻后,整个施府尸横遍地,血流成河。
姚怜儿跌坐在角落,呆若木鸡,不知是庆幸自己还活着,还是恐惧乔峰与武松这般杀伐果断。
正当众人喘息未定时,大门外又传来战鼓声。
“放肆!”
一声如雷炸响。
只见大门外,铁骑滚滚,一员将军骑青鬃马,身披金甲,英气凛然。
赫然正是大宋名将——韩世忠!
他一抬手,后军停步,目光如刀:
“你们三个,好大的胆子,竟敢杀我朝命官于孟州城中,是不是当这天下无人能治你们了?”
乔峰双掌一收,拱手沉声:“韩将军,张蒙方、张团练通敌卖命、枉法害民,罪无可赦。若将军要斩我,自当不逃。”
武松也站出一步:“我武松从不怕死。但要杀我,也得讲个理儿。”
施恩擦着冷汗,也站出来道:“韩将军,他们以我为饵,欲借刀杀人。我只是自保。”
韩世忠目光如鹰,扫视三人,落在血泊中尸体上,又看向墙角的姚怜儿。
姚怜儿已泪流满面,跪地痛哭:“将军……小女……是被逼的,是张团练他们威胁我,不得不行刺……”
韩世忠目光微缓,沉声道:“我知道你是受人指使。起来吧。”
他回头对亲兵道:“给她找个地方,让她去耕种。朝廷的污泥,她沾得够多了。”
姚怜儿磕头谢恩,被人搀起带走。
韩世忠转身看向乔峰几人,淡淡道:“我不问你们是否有理,只问一件事——你们还要闹到什么时候?”
乔峰长叹一声:“若世上无贪官污吏,我乔某自当隐退江湖,不再出手。”
韩世忠点头:“既如此,今夜之事我既未看见,也未听闻。但孟州不能再乱,你们三个,走吧。”
乔峰抱拳:“多谢将军成全。”
三人抱拳一礼,随即快步离去,在月色中消失于长街尽头。
而韩世忠凝望血色大门,轻声道:
“乱世江湖,谁能干净?但愿天下安定,不需这些人再负血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