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温柔却没有打算露面,而是非常熟练地,又悄悄爬到了覃跃母亲的屋顶上。
老太太的侍女扶着她回了屋后,便为她送来汤药。
侍女退到了屋外没多久。
窗户被推开,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悄无声息地出现。
老太太:“薛染也回来了,将山中紫衣卫的人引入寨子吧。”
十万大山太大,没有当地人带领,紫衣卫的人已经在山中打了好些日子转了。
人马也折损不少。
黑影沉默了一阵。
“师傅,我按您说的,暗中给了解瘴毒的方子,把人带进山中就先让他们打着转,等薛染回来再动手,谁想他们干粮吃完了,误食了致幻的蘑菇,掉崖底都摔成面疙瘩了。”
摔成面疙瘩了?
老太太:“......?”
偷听的温柔:“......”
合着紫衣卫暗部的人,十万大山是进来了,没进几步人先没了?
“咳咳咳!全死了?!”
老太太估计也没想到紫衣卫的人这么离谱,气得一阵咳嗽。
她还想着利用紫衣卫再逼薛染一回,谁想这些废物出师未捷身先死。
没用的东西啊!
黑影:“师傅,您当心身体!”
老太太阴沉着脸,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,喝了一口药。
“当心有何用!薛染这小白眼狼,再怎么说,在他眼里,跃儿也是他恩人,他成日装模作样一副待跃儿尊敬有加的样子,可明明有长生蛊,还拿这样无用的汤药来糊弄我。”
这汤药是薛染开的。
这些年,薛染一直在养蛊制药,制作一些防身之物,将研制的药品给覃跃售卖,给覃跃和他母亲调养身体。
但这些东西和长生蛊怎么能比?
老太太:“找个机会,将薛氏那疯病之事,送进薛染带回的女子耳中。一个早晚要疯的人,非要赖活着做什么?
当年从地宫中出来时,他连走路都不会,和一条狗无甚区别,跃儿收留他这么多年,好吃好喝供着,也不算亏待他了。”
长生蛊的具体使用方法,哪怕在南苗也鲜有人知。
早在多年前,老太太就知道了覃跃收养薛染的目的。
虽不知儿子覃跃是怎么知道的长生蛊一事,又是怎么知道薛勤在地宫用孩子炼蛊。
不过那薛染又不是她亲儿子,死便死了。
儿子覃跃有孝心,为她找来长生蛊续命,她这个做母亲的,怎么能让儿子白费心思?
老太太便顺水推舟派人暗中引导,叫寨中人越发不喜薛染。
唯有叫薛染一心求死,这长生蛊他才会肯交出来。
黑影:“是,师傅。”
屋顶上的温柔:“......”
覃跃这两母子,可真是亲生的啊。
一个比一个黑心。
一个重生前得知了薛染有长生蛊,重生后假意救了薛染收养他,装得温润如玉,和薛染称兄道弟,其实是图薛染的命。
一个一边暗下黑手,一边装作一无所知。
如果她没来到这里,薛染恐怕......
温柔望着夜色,眼底有几分杀意,然而很快又隐没了。
......
梁国皇宫。
一身龙袍坐在龙椅上的帝王因为身体不好,唇色发紫,面有菜色。
他神情莫测地看着手中的消息。
很快便气得连连冷笑:“岂有此理!好一个陆远秋,好一个江湖人,如此嚣张,还有将朕、将朝廷放在眼中吗?!”
他可是皇帝,是百姓的天!没有他,大梁何来盛世?何来海清河晏?他需要长生蛊,这些人本就该主动进献!
那个南苗蛊师不识好歹,这个陆远秋亦是!
她阻拦朝廷办事不说。
还杀了紫衣卫这么多人,甚至杀了紫衣卫指挥使,还让紫衣卫里的叛徒传消息回来,说让他别通缉错人?
这跟把他脸往地上踩有什么区别?
来日心情不好,岂不是还要杀他这个皇帝助助兴?
此人不除,别说夺蛊是否能成,他晚上睡得着觉?
八年前他父皇放任陆远秋被扣黑锅通缉还真没做错。
就是可惜没能杀了这贼子,如今才让她如此嚣张!
底下早就跪了一地人。
“陛下息怒!”
“来人,拟旨!”
....
翌日,覃跃引着薛染和温柔到了第三寨会客的大堂商议婚事,覃跃的母亲也来了。
席间,覃跃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。
母子二人一个笑容和蔼,一个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。
温柔心忖,这演技还带遗传的?
挺好,演得好最好了。
被迫演的时候,也能骗到人啊。
古时定婚期相当挑日子。
礼俗繁杂,不过薛染和温柔两个人都凑不出来一个高堂,倒是能减少一些琐事。
婚服等等还需定制。
婚期定在半年后。
这是温柔选的日子。
覃跃母子对这日子很满意,婚期越晚,他们能作梗的空间越大,时间越多。
薛染身上可还有疯病这么个大问题呢。
若杀不了温柔,能让温柔嫌恶抛弃薛染倒也是个法子。
反正让薛染越惨越不想活越好。
老太太心中在想着怎么刺激薛染发病。
......
覃跃失明是中毒,倒没有别的损伤。
有薛染千里迢迢跑到关外,被追杀了一路带回来的不值钱的药草,短短几日就复明了。
只是还需薛染给他扎扎针,调养个把月的身体。
薛染替覃跃解毒复明后,覃跃就悄然找上温柔了。
“陆姑娘。”
温柔扬眉:“覃寨主有何要事,方才席上不说,非要爬墙进来?”
“是在下失礼,实在是此事......”
他状似为难,欲言又止。
温柔:“没事儿。”
覃跃表情复杂。
温柔:“为难就别说了。”
覃跃:“?”
不是,他这样,她不该问下去吗?
没哪门子事儿没事儿?
覃跃一时间差点没收住表情。
“等等,陆姑娘,你与小九的婚事......哎。
虽然小九是我弟弟,但有些事若不告知姑娘,我实在心有不安。陆姑娘是中原人,对咱们南苗一些旧事恐怕还不知晓,小九出自第九寨薛氏......”
覃跃负手而立,一阵望天长叹,絮絮叨叨地开始跟温柔说着薛家的故事。
重点无非就是薛家那点疯病的事。
“事情就是如此,此事非同小可,若小九瞒着姑娘,实在不妥。”
覃跃说着说着,就转过头要去看温柔的反应。
结果一转头——
一身青衣的女子正坐在一旁的台上,手里拿着盘不知何时从屋里拿出来的碟子。
一口水果,一口糕点。
演了半天没人看的覃跃:“......”
好想骂人!
覃跃将胸腔起伏压缓了些:“陆姑娘。”
温柔没反应。
“陆姑娘?”
还是没反应。
“陆姑娘!”
温柔咽下嘴里的糕点:“哦,覃寨主,唠完了?”
覃跃终于看出来不对了:“陆姑娘莫不是早就知道了?”
温柔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。
“我知不知道此事不重要,我知不知道覃寨主的所图比较重要,你说是吧?”
“陆姑娘此言何意?”
“覃跃,再装傻可就没意思了,为了诓他用长生蛊,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。”
“看来陆姑娘也是为长生蛊而来。”
听见温柔的话,覃跃顿时明了,她是知道他的谋划了,终于收敛起虚伪的假面,“也是,像这种早晚要疯的人,当条狗玩玩就是了。”
就是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得知的长生蛊用法。
温柔忽然叹了一口气。
“嘴这么不干净,洗洗。”
“什么?”
下一瞬,温柔一掌以迅雷之速而来,覃跃正欲抵挡,谁想她一拐弯,点上穴位,直接把他内力封住了,然后反手就把人拎了起来。
“你做什么!”覃跃试图挣扎,可惜没用。
借着月色,温柔落到近处的溪边,直接把覃跃的脑袋摁进了水里。
“你唔唔唔!”覃跃正要破口大骂,刚好喝了一肚子水。
“可惜这里没有茅坑,不然我就让你吃点好的了。”
“咕噜咕噜咕噜!”
覃跃喝了一肚子水,根本说不了话。
温柔反手把人拉起来:“哦,忘记你不能说话了。”
“噗咳咳咳,陆远秋你是不是有病咳咳咳,怎么,你别告诉我你和那小疯子来真的,真是可笑,一个——”
温柔一摁。
“咕噜咕噜咕噜!”
这回她没让覃跃这么快上来,看人在水里憋了好一阵,眼看快憋死了,才把人拉起来。
“咳咳咳,陆远秋你个狗杂种,薛染小时候也只会像条狗一样在地上爬,跟你倒是——”
“咕噜咕噜咕噜!”
哗啦一声水起,覃跃又被拎上来了。
覃跃憋得直翻白眼。
“你不得好死,你——咕噜咕噜咕噜。”
一个骂,一个摁。